“诸位爱卿慢用,朕去更衣。”
皇帝一笑。
众臣心弦便是一松。
殿内欢笑满堂,此情此景,人心皆醉。
在这一刻,几乎人人都觉得,大雍的未来定如晨光破晓,从此光明灿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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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夜,冯蕴照常歇在乾元殿里。
月华如练,银辉轻轻洒落在红墙碧瓦上。
冯蕴换了一身柔软轻薄的寝衣,发髻轻挽,靠着宽大的龙床,就着火光看书,一张芙蓉玉面在烛光的映照里,格外美好柔和。
“蕴娘……”裴獗饮了些酒,洗漱后仍有微醺之意。
看得出来,他今日是真的高兴,冯蕴便没有问册后之事,放下书卷,安安静静地看着他。
“可要唤人煮一碗醒酒汤来?”
“不用。”裴獗低头,在她额间印下一吻,习惯性地将人揽住,轻卧于侧,颇有占有之意。
对视片刻,寂静无声。
“在想什么?”裴獗轻轻抬手,拂上她的脸。
“你呢?”她微笑。
“快活。”裴獗语声温柔,满目肃寂,黑眸里倒映着她的影子。
冯蕴仍然只是笑,目光深深。
他又问,“你呢,蕴娘。”
冯蕴凝视他,双手慢慢环上他的脖子,笑道:“踏实。”
以前,她始终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,在这乱世单打独斗。有且仅有温行溯一个人,称得上亲人。
裴獗是自己人,但离亲人和家人,尚有一定距离,他们有隔世的嫌隙,有无数障碍难以消解,每每想要接纳,又畏惧重蹈覆辙,自我拒绝……
随着瑞宝的降生,这一层屏障好像突然被打破。
孩子成了他们中间最坚实的纽带,不仅她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,裴獗对她的意义,也变得不一样……
他是孩子的爹。
就算二人各有心思,对孩子的爱是一致的。
而冯蕴最后的倔强,也随着那一纸册后诏书和金册金宝,彻底粉碎。
她和裴獗,到底成了一家人。
为了孩子,也只能荣辱与共,福祸相依了。
“不甘心吗?”裴獗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。
“什么?”冯蕴扬眉。
“做我的皇后。我的女人。”
“不早就是了吗?”
“不同。”
“有什么不同?除非你一直觉得并州的婚礼是儿戏,以前没有把我当成妻子?”冯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,微微挑起眉毛,“是不是有了孩子才不得不认下?好哇,原来你是这样的男人。”
“胡说。”裴獗无可奈何地看着她,伸手抚她的鬓发,宠溺地拍了拍,嘴角扬起一抹淡笑,“并州的婚礼太简陋了些。这些年,委屈了你。”
冯蕴瞥他一眼,打了个哈欠。
“现在不委屈了。裴狗你可是以江山为娉呢?”
再是奢华的婚礼,哪一个比得上册后大典?
裴獗一怔,轻弹她的额头。
“当真这么想?”
“不然呢?”冯蕴最烦应酬,属实有些累了,身子挪了挪,靠在他的肩膀上,“幸亏我够坚强,不然你圣旨一出,我就吓得当场逃走了。”
裴獗微微一笑。
换个女子这么说肯定是矫情。
但冯蕴是真的不想当这个皇后的。
说起来,这是他半蒙半拐半哄骗回来的……
“往后我好好待你,后宫的事,不让你操心。”
“后宫?”冯蕴抬起眼,“你还想要后宫?”
裴獗啼笑皆非。
他也不解释此后宫非彼后宫,搂紧她,微微叹了口气。
“不会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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璟宁二年二月初二,春风和煦,万物复苏。
清晨,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,碎金般洒在金碧辉煌的屋檐上时,冯蕴已经梳妆完毕。
今日是大雍国后的册立大典。
她必须参加。
吉时一到,在奉使的引领下,冯蕴身着精心绣制的锦绣朝服,步伐稳健地走上台阶,一步一步,慢慢走向站在高处的皇帝。
长长的裙摆迤逦在地,凤冠映日,步摇轻摆。她姿态端庄,脚步优雅,面容平静,目光坚定,走到裴獗面前。
裴獗朝她伸出手。
冯蕴微微一笑,将涂着丹蔻的手,轻巧地放在他温暖的掌心。
裴獗手一收,她拾阶而上,与他并肩迎着朝阳而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