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点点头,说:“不错。”
孟祁然笑说:“从你嘴里听到一句‘真棒’可真难。”
大家都在收拾器材,孟祁然也不便干站着,“我们去吃夜宵,哥你去吗?”
孟弗渊说:“还得回去加班。”
陈清雾说:“我也不去。”
孟祁然看向她,“那怎么行。”
陈清雾说:“我酒量很差,我在你肯定玩得不尽兴。”
吉他手接话:“喝果汁就行啊!清雾你也去,我们也好久没好好聊天了。”
鼓手说:“我们要是醉了,清雾你负责开车。”
孟祁然伸手搡他一掌,“我都没这么使唤过雾雾。”
鼓手哈哈一笑。
孟弗渊瞥见孟祁然往陈清雾跟前走了一步,便不作声色地往旁边让了让。
孟祁然微微挑眉,垂眼看着陈清雾:“你不跟我去,不怕我被人灌得人事不省?”
“那我让他们让让你?”
“……”孟祁然似有些无奈,声音跟着低了两分,笑说:“一起去吧,乐队好不容易聚一次,我还是希望你也在。”
如此,陈清雾便点了点头。
孟弗渊抬腕看了看手表,无甚表情地叮嘱孟祁然:“我先走了,你们玩。——明天中午请你跟清雾吃饭。”
孟祁然点头。
“还是注意安全,少喝点。”
孟祁然手掌自额前往前一挥,像个不标准的敬礼,“知道了。”
孟弗渊走到门口,刚要开门,那门从外头被推开了。
他往后退了一步,却见一个穿吊带长裙和飞行员夹克的女孩,抱着一大束的蝴蝶兰走了进来。
“恭喜演出成功!”她几步走近,将花束不由分说地塞进了孟祁然怀里。
孟祁然:“……好碍事。”
“可不许扔啊,这花可贵了。”
孟弗渊不由地瞥向陈清雾,她表情很淡也很平静,看不出什么,但他莫名觉得那目光有些空。
顿了顿,他拉开门转身走了。
乐队一边收拾东西,一边商量着等会儿夜宵去哪里吃。
女孩问:“你们吃夜宵啊?带我一个行吗?”
鼓手笑说:“有漂亮小姐姐一起吃夜宵当然求之不得。”
孟弗渊离开后台,去了停车场。
他在车里接了一通冗长的工作电话,正要启动车子时,瞥见前方孟祁然他们一行人,正搬着乐器走了出来。
所有器材一并被装进一部轻型皮卡,孟祁然拍了拍手,凑到陈清雾身旁,陈清雾从包里掏出小包湿纸巾,拆出一片递给他。
他擦手的时候,陈清雾便替他拍去黑色卫衣袖子上沾上的灰尘。
似乎有一层结界,将他们与周遭隔开。
旁人谁也无法踏足。
孟弗渊收回目光,启动车子,无声地驶入夜色之中。
器材装完之后,乐队一行人往停车场另一个方向走去,那里停着载他们去酒吧的一辆商务车。
哪里知道,那车周围,围了一圈七八个歌迷。
孟祁然一露面,他们便举着手机,尖叫围了过来,“祁然帮忙签个名!”
孟祁然霍然伸臂,将陈清雾往怀里一拽,手掌一把按住她的后脑勺,将她的脸藏到自己胸口。
同时伸手摘了自己头上的棒球帽,扣在她头上,对那几个歌迷说道:“签名可以,拍照不行。”
孟祁然动作如此迅速,陈清雾一时间竟未反应过来,她几乎是直接地撞进了他的怀里。
那手掌按着棒球帽,扣在她头顶,全然的保护的姿态。
陈清雾怔忪地听着他胸腔里的心跳,一声一声,鼓动得她心口发涨。
后知后觉加快的那几下,是来自于自己。
她听见那几个歌迷在小声议论她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“陈小姐”。
孟祁然直接说道:“是。所以不好意思,不能拍照。”
大家顿时“哇”声一片,像是磕到了真人秀恩爱现场。
陈清雾感觉到按在脑袋上的手掌松开了,便抬手将棒球帽往下压了一下,稍撤一步,离开了孟祁然的怀抱。
歌迷们都已收了手机,只递来礼物和纸笔。
孟祁然接了笔,在歌迷摊开的本子上,挨个信手签过去。一边签,一边腾手将花束和礼物推远,“礼物不能收,见谅。”
歌迷们一时激动起来,陈清雾从他们几分语无伦次的话里分辨,有人是攒了大半年的积蓄过来看演出的,还有人感冒了此刻正在发烧。
站在最前方的女孩手里抱了束蝴蝶兰,这是孟祁然最喜欢的花,“那花呢?”
孟祁然仍然笑说:“抱歉。”
“拜托了!我和朋友给你写了卡片,只是简单的祝福……拜托拜托!”女孩已有些泫然欲泣。
孟祁然脸上还带着笑容,但语气已然不失冷淡:“真不能收,见谅。”
陈清雾明显感觉到气氛一滞。
“祁然……”陈清雾轻轻出声。
孟祁然稍稍偏头。
“还是收一下吧,乐队好几年没演出过了,他们也只是想表达喜爱……”
她话还没说完,送花的女孩见机行事,转向她,“小姐姐你能帮忙收吗?”
“我……”
女孩一步走近,直接将花束硬塞进她怀里,要是不接,那花必得摔到地上。
其他人见状纷纷涌上前来,一股脑儿地将准备好的礼物往花束上堆,送完便一退三尺远,动作迅速,丝毫不给陈清雾反应的时间。
他们边退边挥手:“下次演出再见!”
陈清雾抱着一堆礼物,进退不得。
孟祁然伸手接了一部分,无奈笑说:“你就是太心软了。”
“那怎么办,都是他们的心意……”
“算了,收了就收了吧。”
插曲过后,乐队上了车。
那酒吧离livehouse不远,只有一公里左右。地方很大,工业风格的装修,不算吵闹。
人多,便在二楼开了一个卡座。
坐下后没多久,陈清雾便接到一个电话,工作室同事打来的。
她起身往尽头处的洗手间去接听,那里更清静些。
同事问她要一份更详细的展品清单,她挂断电话之后,从邮箱里找出来给她发了过去。
走出洗手间,返回卡座,听见下方的台阶上有对话声,陈清雾脚步稍顿。
是孟祁然和吉他手王昱,两人正往下走,看起来像是要出去。
王昱在问:“话说你跟清雾准备结婚了吗?还是再玩几年再说?”
孟祁然笑了声,“我俩男女朋友都还不是。”
王昱语气惊讶:“……不是吧?你俩不是两情相悦吗?”
“谁知道。她一直不答应。”
“为啥?她不挺喜欢你的。”
“不懂她。有时候我也挺烦。算了不说这个……”
身影远了,对话再听不清。
栏杆是铁艺的,陈清雾回神时才觉得凉,好像从指尖一直传抵心口。
祁然总有这样的本事,叫她心情像在坐过山车,明明上一刻,还在为停车场那不由分说的回护而雀跃,下一刻又坠入冻彻的湖底。
回卡座坐下以后没多久,孟祁然和王昱回来了,手里拎着肯德基的袋子。
炸鸡、薯条等各种小食铺了一桌,大家直叹像是回到了大学时期,那时候演出结束的工作餐就是炸鸡和可乐。
吃了没一会儿,有一行三人过来打招呼。
陈清雾不认识,但听王昱的反应,似乎也是东城的地下乐队。
三人里面有个女孩,黑长的直发,穿着酷飒,她径直走近孟祁然,邀请道:“去我们那桌坐坐?”
“抱歉,朋友都在这儿,不方便过去。”他虽然脸上挂了笑,实则态度很是冷淡。
“那等你这边结束,我单独请你吃夜宵。”
这邀请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。
孟祁然这下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,“没有吃夜宵的习惯。”
女孩没再做进一步的尝试。
三人打完招呼也就走了。
孟祁然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可乐,往一旁的陈清雾瞧去。
她神情有几分游离。
孟祁然凑近,笑了声,“又生闷气了?”
陈清雾回神,“没有啊。”
“你都听见了,我压根没搭理她。”
“不是……我真的没有。”
“那为什么不高兴?”
陈清雾眨了一下眼,该说实话吗,她很犹豫。
孟祁然看着她,那笑意明显已经有些无奈了,“雾雾,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。”
陈清雾抬眼,望住他,“原来,我什么都不做,你还是会觉得烦。”
孟祁然一愣,“不是,那个是我跟王昱随口……”
“刚刚同事给我打电话,急需一份资料,我得回酒店一趟拿电脑发给她。”陈清雾非常平静地站起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