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生日，是两人母亲同时被抢救的日子。</p>
最后，也成为了他母亲的忌日。</p>
那天她被迫签字后就离开了医院，后来被知道母亲被抢救的真相时，那一瞬的手脚僵硬发麻，渗入心底的恐惧和后怕，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决无法想象。</p>
所以，她明白他所有的感受。</p>
而于她而言，顾平生究竟重要到什么地步，恐怕连他自己也无法想象。</p>
她始终有些心神不宁地看手机。</p>
虽然知道顾平生只是在icu里，可总有不安的情绪，挥不去，驱不散。顾平凡守了整夜，除了脸色不是非常好之外，并没有什么不同。</p>
照她的话说，要做医生的人都要有超人体格，否则动不动就是三十六小时连轴转，怎么可能坚持下来？“tk以前身体非常好，”顾平凡对着手里的账单，抽出卡递给服务生，“他为了能做个合格的外科医生，始终都很注意体能的锻炼，而且还和我学切菜……”</p>
“他说过，”童言低头系好围巾，“他和我一样是左撇子，他说自己以前为了练习右手的灵敏度，每天都会把二十个土豆切成丝，就为了以后手术时，左右手可以同时开工。”</p>
她记得很清楚，第一次看顾平生切出的土豆丝的震撼心情。</p>
那样整齐的刀功，决对是下了苦功练习。</p>
“是啊，，”平凡笑的不无遗憾，“他那么努力，却还是没有机会做个好医生。我以前特别嫉妒他可以在国外生活，那是八几年的时候，还不像现在那么普遍。后来慢慢长大了，了解我小姑姑的那些事后，就觉得他特别可怜。然后那么多事，一个接着一个的，就没停过。”</p>
平凡结果服务生的单子，潦草地签了名，同时也结束了这段对话。</p>
两人回到医院时，顾平生已经从icu出来，在和几个长辈交流着外公的状况。童言走过去时，他略微停下来，告诉她自己要在这里守着，让她先回家休息。</p>
她虽有些忧心他的身体，但也没多说什么。</p>
到家后，童言从阳台收下渡假前晾晒的床单，把卧室和洗手间从里到外收拾干净。夜航整晚，提心吊胆整个白天，再加上高强度劳动，终于把她所有的精力都耗尽，匆匆洗澡上了床。</p>
卧室的窗帘是特别定做的，只要拉上就看不到任何光源，很适合深度睡眠。</p>
可因为太多事情压在心里，终归睡不沉。</p>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她忽然就从梦里惊醒，因为层层叠叠的梦境，竟分不清自己是在学校，还是在家，或者仍在渡假的海岛……</p>
最后还是羽绒被上特有的家的味道，让她渐渐摆脱了恍惚。</p>
也不知道是几点了，身边仍旧空着。</p>
嗓子有些干，她懒懒地动了动手臂，想要起身倒杯水喝。</p>
可刚才伸出胳膊，尚未坐起身，就看到了床边的人影。他回来了？童言伸手去摸床头柜，想要开灯，刚才碰到灯的开关，整个人就怔住了。</p>
刚才睁眼时，还未适应房间的黑暗，现在再看过去，却发觉他在以一种近似于蹲跪的姿势，靠在床的边沿，在小心翼翼地，缓慢地从口袋里拿什么东西。</p>
似乎很怕吵醒她。</p>
只听着有些发闷的细碎声响，像是药粒滑过塑料瓶。</p>
童言不敢再动，手搭在床头柜的边沿，盯着黑暗里的他。他把手放到嘴上，直接把药吞了下去，然后继续长久地，保持那种让人心疼的姿势靠着床。</p>
过了不知多久。</p>
他终是偏过身子，沿着床侧，坐在了地毯上。</p>
刚才那个姿势，童言还能随时判断他是不是有事，可现在这么悄无声息静坐着，她倒真的慌了，很快开灯，从床上坐了起来。</p>
“怎么忽然醒了？”他很快起身，靠过来，“我吵醒你了？”</p>
声音就在耳边，有些哄慰，还有他自己并不知道的沙哑疲倦。</p>
她揉着眼睛，软软笑著：“刚才做噩梦，被吓醒了，”小心翼翼地压住眼泪，放下手时，眼睛已经被彻底揉红了，“你刚回来？”</p>
他嗯了声，摸了摸她的脸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