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知小姑娘听见他的名字，顿时哭声一停，像见了鬼般，含泪的眼睛一下睁得老大。</p>

顾远奇问：“……你怎么了？”</p>

下一秒小姑娘霍然跳起，就像只敏捷的小兔子，转瞬便冲下楼梯向远处跑去</p>

！</p>

“喂！你上哪去？快回来！”</p>

顾远简直给搞愣了，等反应过来立刻拔脚就追，但那她惊恐交加之下竟然跑得飞快，顾远一个男孩子都愣没追上。他眼睁睁看着小姑娘的身影穿过花园，在茂密的树林中一闪就不见了，顿时气急败坏停住脚步：“喂，把手帕还我啊！那是我妈的手帕——！”</p>

声音回荡不绝，小姑娘却再也不见。</p>

·</p>

后来顾远专门去找管家问那小姑娘是谁，想把手帕给要回来——顾家从没有买小孩子回来当佣人这种可笑的传统，因此他以为那小丫头是哪个犯了错的手下的亲戚，或下面公司谁欠了顾家的债，被抓来当人质的小孩。</p>

然而管家却欲言又止，半晌才为难道：“大少，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人。只是最近顾总为安全计，在到处打听和您同样血型的人，你说的那小孩很可能就是……”</p>

顾远一下明白了。</p>

豪门财阀里长大的孩子，几岁就早熟的比比皆是。顾远当时的年纪其实已经开始明白，甚至渐渐接触到了很多残忍的、不公平的、令生活在阳光下的正常人很难想象的事情。</p>

他只是觉得有点不能接受，为什么自己的安全，却要建立在另一个无辜者的性命之上？</p>

难道因为自己出身好，生来就高人一等吗？</p>

那个夏日午后小姑娘撕心裂肺的痛哭，犹如最严厉的鞭笞，一声声狠狠抽打在他的灵魂上。很长一段时间内顾远都尽量避免去花园，他甚至会故意拉上窗帘避免从卧室往下看到那几级青石台阶；似乎内心有种难以言喻的滋味，让他不想再见到那个小姑娘。</p>

当时他还太小，很多年后他才知道那滋味其实是羞愧和胆怯。</p>

——他不是不想，是不敢。</p>

·</p>

顾远一动不动站在原地，死死攥着手帕，内心一时清醒一时恍惚。那久远记忆里小姑娘哭泣的脸，和方谨略微低垂温柔的眼眸，在他的大脑里如幻影般闪现，不断交替又重合；最终所有都化作了花园草地夜风习习，他恶作剧般突然上去把方谨搂在怀里，那一瞬间方谨愕然抬头相望，漫天星辰映在他明亮的眼底，如同华彩粼粼的水光。</p>

毕竟只见过一面，如果当年那小孩其实并不是小姑娘……</p>

如果他一直都……这么多年都误会了……</p>

仿佛有一小簇火苗从顾远心头刷地燃起，他连想都不想，手指发抖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，因为大脑完全空白甚至连开机密码都输错了两次。</p>

接通前那十几秒等待漫长得永无尽头，最终电话那边响起一声“喂？”，紧接着着是今天下午院长的声音：</p>

“顾大少吗，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没来得及送你。其实我这边还有些事，关于你送来的那个病人……”</p>

“孙院长，”顾远打断了他，声音中带着他无法察觉，但其实非常明显的战栗：</p>

“——我送去的病人，方谨，他是什么血型？”</p>

那真的只是刹那间的停顿。</p>

紧接着院长声音响起，非常自然又带着一点感慨：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