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哥哥。”</p>

程晟没反应。</p>

坐在床边，安静，疲惫，摇摇欲坠。</p>

“程晟，”于是祁衍伸手，直接捧住他的脸，黑瞳对着他，“我觉得你，特别不容易。”</p>

程晟终于有了点反应。</p>

灰色的瞳，恢复了一丝浅浅的光亮。</p>

他伸手，笨拙地摸索着耳蜗，为祁衍重新打开。</p>

新开机耳朵每次都要适应，强烈的噪音刺得人剧烈地头痛。</p>

他努力忍过去。</p>

祁衍却没有继续说什么，只是用手指勾住他的手。</p>

十指紧扣。</p>

祁衍是真的心疼程晟。</p>

同样是道德绑架，祁胜斌在说“老子花钱养你、你忘恩负义”的时候，永远不能够做到完全的理直气壮。</p>

因为他打儿子、不要女儿、逼疯妻子。</p>

虚伪得人尽皆知。</p>

可孟鑫澜不一样。</p>

她道德绑架能力，真要比祁胜斌要强悍得多——</p>

毕竟，事实是她确实带着儿子治病多年，每天做饭伺候、嘘寒问暖，辛苦摆在那里。</p>

再怎么出言恶毒、再怎么无端发泄，都因为有所付出而难以指摘。</p>

这也太难了。</p>

祁衍不禁想，如果换成他是程晟，他又该怎么办？</p>

难道就因为孟鑫澜人品堪忧，就翻脸和她对着干？</p>

可如果不反抗，明明没犯任何错，却要一直默默接受她情绪上的勒索和折磨？</p>

根本无解。</p>

想到这儿，祁衍甚至都有点不该有的庆幸了。</p>

庆幸祁胜斌除了钱，从没为他付出过什么别的。</p>

钱好还。</p>

大不了他将来长大了，十倍、二十倍还给他。</p>

可程晟背负的东西，却是那么晦涩、沉重、复杂。</p>

偏偏他又是个心地温柔的人。</p>

难不成这辈子都要被孟鑫澜绑着、受尽发泄与折磨？</p>

太生气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