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子里顷刻异常安静。</p>

太安静了，以至于时钟缓慢咔嚓、咔嚓的声音声声入耳。一步一步、一秒一秒,像是命运的枷锁，沉重窒息地折磨人心。</p>

程晟的喉咙越发干渴，机械性地继续说着。</p>

“祁叔叔没有真的照顾过你长大,所以你跟我不一样。但我妈她……她照顾我、辛苦养了我十几年，这份恩情我必须还。”</p>

“她也许不剩几年了,我有义务照顾她、孝敬她,给她养老送终的。”</p>

时间继续一秒一秒，依旧没有声音。</p>

程晟动不了,他清楚自己有多残忍、多不可原谅。</p>

他此刻的所作所为，是拿走溺水之人的最后一根稻草,把已经一无所有、重伤未愈的少年再度狠狠地蹂躏践踏。</p>

他想,哪怕这一刻祁衍扑上来掐死他,都在情理之吧。</p>

……</p>

黑沉沉的客厅里，没有灯光。</p>

祁衍半晌没有回答,最后,声音涩哑：“程晟你,清醒一点。”</p>

“真的，你清醒一点。”他说。</p>

“别听你妈洗脑。她是养大了你没错,但她根本一点点都没有为你的幸福着想过。她所谓的孝道不过是自私和绑架，你别上当。”</p>

“是，她是得病了，有病就治。”</p>

“我可以给她钱，可以给她好多好多钱治，那些钱她一辈子都赚不到,那么多钱不能算你不管她。”</p>

“以后等她老了，咱们也可以给她请最贵的护工、最好的保姆。”</p>

“她想过得像慈禧太后一样都行，不比你亲手照顾得差。”</p>

“……”</p>

手背上，有些许温暖的触感。</p>

程晟低下头，愣愣地只见少年的手指正抓着他的袖角。</p>

祁衍的呼吸早已凌乱又没有章法，他的手颤得厉害，捏得骨节惨白。</p>

却始终只绞着衣服，一点点也没有舍得伤害他。</p>

事到如今，祁衍还在跟他讲道理。</p>

从醒来那天起时至今日，在肉体和精神受了灭顶的伤害、万念俱灰之后……依旧温柔。</p>

没有怪过他半句，拼命维持理性。</p>

祁衍已经做到他的极限了。</p>

真的已经是极限了，程晟清楚地知道。他爱的男孩子那么好，身在深渊依旧保持温柔，他是多么幸运，这辈子才能遇到他。</p>

程晟真的好想再摸摸他、再抱抱他。但是他不能。</p>

真的不能继续再……没完没了下去。</p>

祁衍突然站了起来。</p>

“小衍——！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