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说，如果还有来生，我真诚地期望能和我爸妈无缘无分、再不相见。</p>

他苦笑，又说，其实非要说的话也不是真的多恨。不是不共戴天，也还是会给他们好好养老送终。</p>

也不需要他们再懂我、补偿我。没有意义。</p>

只是不希望下辈子再见面了，真的不需要了。</p>

程晟的喉咙，突然之间更住了。</p>

他深呼吸，胸口刺痛笑了。他想他是有多大逆不道。</p>

“妈……你要是在的话，”他喃喃，“我们两个也……彼此放过吧。”</p>

“谢谢您养大我，您去投胎转世下辈子找个好人嫁了，生一个有善缘的好儿子，忘了我好不好。”</p>

“我们就这样，从此以后生生世世，彼此放过，好不好？”</p>

“……”</p>

阳光那么刺眼。</p>

周遭死寂，没有半点回声。他就当她是默认了。</p>

如释重负。</p>

真的像是长久以来的重担突然之间卸下一样，他一时间头晕目眩，连站都站不稳了。</p>

有很多之前压抑、麻木掉的感情，突然之间又回到了四肢百骸。</p>

他妈死了，他终于自由了，他还剩了点钱，可以足够生活，可以再去考大学，可以……</p>

一切都是自欺欺人。</p>

他想死。</p>

只想解脱。这副躯壳已经磋磨失色得不像样子，里面的灵魂也早就千疮百孔。</p>

自己对着镜子看，都要忍着恶心。</p>

已经够了，重新开始也许可能，但他实在没有力气了。</p>

还没有从阳台跳下去，还能苟延残喘到现在，无非只还有一个念头支撑着——</p>

他私心地，还想要再看小天使一眼。</p>

远远地看一眼就好，不会让他发现。</p>

就看一眼，就了却心愿了。</p>

那如果真的有神明，来生他想要生成一个普通健康的人，再跟他好好相遇。</p>

程晟恍惚，听到了有人叫他，听得不真切。</p>

他的眼睛看不见了，向后倒去。</p>

一只手稳稳接住了他。</p>

动作温柔地把他圈进怀里。他的眼前一片漆黑，心脏在瞬间剧烈的悸动之后，逐渐麻痹。</p>

第83章</p>

病房,祁衍垂眸坐在门外。</p>

他现在闭上眼睛，就还能回到那一幕。他是在赶飞机路上才听到孟鑫澜咽气的消息的，下了飞机就直一路赶去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