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戈假装没看到他的焦虑，问他：“你要照镜子？”</p>

凌笳乐迟疑地点了点头。</p>

沈戈凑上前，微微弯着腰，使两人的视线是平行的，“你看我的眼睛能当镜子吗？”</p>

凌笳乐在他深邃又温柔的眼里看见自己，一直锁在心口的焦虑渐渐散去，在沈戈眼里轻轻地笑起来。</p>

他有些自卑地撩起上衣，“我是不是把肚子吃起来了？”又摸摸自己的肋骨， 挑剔地细数自己身体的缺点：“前阵子瘦得有点，肋骨好像太明显了，肚子一鼓显得好畸形啊。我减肥的时候特别容易反弹，真讨厌……瘦的时候脸都不怎么有变化，一反弹倒是先胖脸，江路这会儿还不能胖回去呢……”他一直盯着沈戈的脸色，只要沈戈眼里表现出一丝半毫的嫌弃，他可能立刻就会崩溃了。</p>

沈戈身体力行地向凌笳乐证明，不管胖瘦，他的身体永远都有着非凡的吸引力，起码对他沈戈而言是这样的——而这对凌笳乐而言就已经够了。</p>

第二天晚上，凌笳乐独自做了一碗虾仁蒸蛋作为给小李的赔礼，让小李受宠若惊，之后看到他吃饭不用催不用哄，吃完也没有难受呕吐，更是要喜极而泣。他不禁问沈戈：“哥，你这是给他施了什么魔法？比医生开的药都管用。”</p>

沈戈亦有些激动，他高兴的不是凌笳乐愿意主动张嘴吃饭了，而是他吃东西时能控制自己，细嚼慢咽的，吃到五六分饱就主动放下筷子。</p>

这是难以言喻的安宁与成就感。</p>

他指着他和凌笳乐一起做的一道菜，一本正经地说：“因为我往里面放了一种特殊的调料。”</p>

他不常在别人面前开玩笑，所以小李一点没看出他眼里的促狭，极配合地追问：“什么调料？”</p>

沈戈拿出演技，表现得高深莫测，“秘密。”</p>

小李见凌笳乐在抿嘴偷笑，转而问他：“到底是什么调料？”</p>

凌笳乐早就明白沈戈的意思了，同他相视一笑，对小李发出会心一击：“——爱情。”</p>

沈戈凭借爱情的魔力，用两天时间成功拆除埋在凌笳乐体内的重型炸弹。</p>

之后他们重返片场，只是分在两处拍摄。沈戈跟着王序去拍摄张松与家人出柜后的惨烈场面，凌笳乐则跟着副导演拍摄和梁勇的对手戏。</p>

凌笳乐此时的状态用来拍这时候的江路刚刚好。</p>

江路等不来张松的电话，心灰意冷。他吃了一碗半冷的方便面，又洗了个澡，脸颊依然偏瘦，但已经减去几分憔悴，恢复了几分气色。</p>

他收拾出几件自己的东西，把张松买给他的都留下。他背着书包，拎着一只编织袋走出房门，将钥匙投进信箱里。</p>

他走出这幢长满爬山虎的小楼，回到最初的踽踽独行。</p>

他在路边碰到梁勇。梁勇还是开着他的奥迪100，落下车窗问他：“小路，你去哪儿？我带你一程？”</p>

江路稍作犹豫，梁勇已经下了车打开后备箱。</p>

江路脸上显出自暴自弃与无能为力，在梁勇上前抢他的编织袋时顺从地松了手。</p>

他一开始想做后座，但梁勇先他一步，给他打开副驾的车门，江路无法，只好坐进去。</p>

梁勇一边开车一边状似无意地问他：“吵架了？”</p>

江路低着头没有说话，怀里抱着自己的书包。</p>

梁勇飞地看他一眼，以一种沧桑的口吻感慨道：“唉，想开点儿，像你们俩这样能踏踏实实超过一年的，在咱们这个圈子里少见。我看张松不错，对你也是真心，可能就是时间一长吧，就有点儿——”他拖着长音，像是找那个词，随后做作地在方向盘上一拍，“哦对！‘一年之痒’！”</p>

他偏过头瞧着江路，“你听过那个说法吗？别的呢，是‘七年之痒’，咱们这种人呢，就是‘一年之痒’。”</p>

梁勇的视线扫过他攥着书包带的手，那几只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泛起白。</p>

他忽而又换上深沉的语调，颇有些苦口婆心：“张松这种条件的，在咱们圈子里算是少有的了。他这么干确实有点不好，但是——”</p>

江路打断他：“他干什么了？”</p>

梁勇脸上显出虚伪的懊恼：“嫌我多管闲事了是不是？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