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在火油总有燃尽的时候，只要等到火油烧干，大军便可继续前行了。</p>

结果他还是低估了业人的“狡猾”。</p>

这壕沟蜿蜒曲折，竟然是一直通到东莱城下的。边军派了专人看守，一旦火油少了便有人马上灌注新的进去，滚滚的黑油像是不要钱一样，汇成一条环绕在城下的特殊护城河，竟然足足烧了一日一夜还没有停歇的迹象。</p>

好容易等到第二天傍晚，城下的黑烟开始消散，憋了一肚子气的左谷蠡王命人点齐兵马，拉开阵列，心道这次就算天上下火雨也不能停，必须一口气拿下东莱城！</p>

他正暗暗发力，忽然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。</p>

只见一名兵丁浑身浴血，打马飞奔到阵前，根本来不及翻身下马就直接滚落在地，瞬间没了声息。</p>

他手还举着一封羊皮卷，上面封着紧急军报的漆印。左谷蠡王打开卷皮，只扫了一眼便脸色大变，看向东莱城头的眼神透着惊怒和怨毒。</p>

——封恺领黑甲军连夜奔袭旧京，因大军出征东莱城，城防卫空虚。昨日夜半，黑甲军百十门火炮齐攻八城门，守军抵挡不住攻势，虽力战而不敌，旧京沦陷！</p>

原来之前的烧火油是在拖延时间，把他的大军稳在东莱城下，然后那封家子带兵掏了他的老家！</p>

什么回定安城奔丧，亲自扶棺回九凌城……雍西关距离此处千里，岂能是一日便能到达的？飞也飞不回来，城那个“封恺”多半是假货！</p>

可气这“假货”把他耍的团团转，平白让出了旧京大本营，倾巢而出进攻东莱城，后方露出了空档。</p>

旧京没了，他在原便没了落脚处。那封家子占了旧京，多半不会就此止步，肯定是要回师与东莱城守军夹击合围，趁他流落途无地落脚的时候，消耗他的战力，将他一打尽！</p>

摆在左谷蠡王面前的，现在只有两条路。</p>

要么放弃东莱城立即折返南召，凭借天险，先占据一处可以休养生息的营地，以后再图翻身。</p>

要么拼死赶在封家子调转之前拿下东莱城，但东莱城南北都在边军控制，独悬一处，实在不是个理想的经营之地。</p>

再犹豫，边军的包围圈就要合拢，到时候被困在东莱、旧京之间的平缓战场，避无可避，守无可守，有没有补给，迟早是要被鲸吞蚕食殆尽的。</p>

左谷蠡王手捏着羊皮卷，心转过无数个念头，咽喉隐约带了些血腥味道。</p>

“封恺，封恺！”</p>

第288章</p>

生死一瞬间, 真要是鲁莽冲动的人，是不可能混到左谷蠡王这样的高位的。</p>

虽然颜面受损，但栽了就是栽了, 对方既然能算计他两面夹击，自然不可能让他轻易拿下东莱城, 面前这座城池多半是要消耗他大量的兵力和资源的。</p>

而且就算拿下来, 恐怕为未必能够守得住。</p>

左谷蠡王不会天真的以为，等他杀入城就能将那些威力巨大的火炮抓在手里, 反客为主。</p>

这绝对是不可能的。</p>

最现实的情况, 是他的大军被这些火器重创, 等炮弹打没了，那些业人会直接毁了炮身，就算他拼着人命填埋进了东莱城, 接收到的多半也是个废墟。</p>

废墟是收不住的，过两日就会成为被黑甲军围困他们的棺材。何况东莱城四面通达，几乎无险可守, 拿来了除了能找补些面子，什么实在的好处都拿不到。</p>

“吩咐全军掉头, 立刻前往南召！”</p>

左谷蠡王当机立断道。</p>

南召虽然不大, 但有白龙山做为屏障，山流出的二牛河汇入南江, 可以保得一条水上通路，不至于被围困在死角, 而出了白龙山的东麓就是丰饶的南郡。</p>

这个时候, 他忍不住后悔之前纵容火雷圣巫与陆家闹翻。</p>

若双方还能保有之前的合作关系，现在说不定还可借助陆家的船队北上，与被分割在原北部一带的部族军汇合, 积聚力量，卷土重来。</p>

不过陆家这事做得也的确不地道，明明是自己下手杀了亲子，结果还反咬一口，把脏水泼到他们西胡人的头上，真是当了婊子又要立牌坊，虚伪得让人恶心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