朴素书生也气道：“是，人人皆知水至清则无鱼，可还需有人时时清理鱼塘，水混了更加无鱼！有些人不想法子改善现状，反而为这种风气百般找理由，真是可笑至极！”</p>

他气愤地喝了口水，就听身边有人问：“不知这位公子可有良策？”</p>

书生回头，只见个年轻道士带着小道童站在他身后，笑意盈盈地看着他。道人生得清隽，道童也如画上的仙童一般，书生莫名就微红了脸。</p>

景岳：“我能坐吗？”</p>

书生忙道：“道长您请。”他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，“我也没什么良策，只是方才一时激愤，说了大话，让您看笑话了。”</p>

景岳：“为何是大话？”</p>

书生无奈地叹口气：“我知他们说得都是事实，很多时候，当官的吃不了肉，百姓就喝不了汤。此事不合理，却合情，所以一直存在。”</p>

“可我总觉得，若是看见黑暗就任凭它黑暗，那么就只能于黑暗沉沦，永远都等不来光蒙万物。只有想办法撞破黑暗，哪怕是撞得头破血流，才有可能撞开一线光明。”</p>

“一代人不行，就两代人，两代人不行，就三代人……哪怕万万年，至少，我们选择了正确的路，一直走下去，总有一天会找到出口。”</p>

他见道人听得认真，此前胸积累的那股郁气散了，悻悻道：“是我太理想化了。”</p>

景岳：“是不是理想化，你可以亲自去尝试。”</p>

书生不解，景岳道：“贫道观你眉有霞彩，神出自如，今次科举必魁首，日后身居高位，自能验证一二。”</p>

书生一下子冷了脸，他对道士本无成见，又见道人不像那等骗财之辈，才与他多说了两句。孰料对方竟也满口狂言！他自知采不算出众，此次主考官又素来喜爱华丽章，怎会点他作魁首？</p>

想必是道人看出他是小地方来的，没怎么见过世面，妄图诓他钱财。</p>

景岳继续道：“此次科举你虽有波折，但终能成事。”</p>

书生站起身来敷衍地拱拱手，头也不回地离开，临出门前，却听道人说：“遇马向左。”</p>

周围有人也听见了景岳与书生的对话，心笑这道人没有眼色，就刚才那书生的落魄样还魁首？简直让人笑掉大牙！</p>

一人讥诮地打量景岳，却见道人身旁的小道童面无表情地盯着他，黑洞洞的眼睛像要将他魂魄吸走一般，很是邪性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。</p>

景岳安抚地拍拍秦燕支，唤来小二叫了些饭菜，毕竟小燕支还没辟谷，肚子也是会叫的。</p>

不久，菜来了，都是客栈里的招牌菜，色香味俱全。</p>

秦燕支小手拿着筷子，夹一点菜配一口饭，每筷子夹的菜分量都差不多，好像经过精确计算一般。他看似小口小口吃得秀气，可速度却很，等吃完了嘴上干干净净的不见油光，但还是扬起脸来，很自然地等景岳给他擦嘴巴。</p>

景岳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，自打那日秦燕支哭过，他就尽力把对方当小孩子照顾，这些天以来，他早将秦燕支成熟的样子冲到记忆以外，不去想，不敢想。</p>

他们两人其乐融融，客栈外却已是寒风呼啸，此时已入夜，大街上已没什么人，书生缩着脖子步往租赁的小院赶，心里还生气自己错信了道人！</p>

忽然，他听见了一阵马蹄声，抬头一瞧，不远处有辆精致的马车正缓缓驶来，书生不知为何，莫名就想到了道人那句“遇马向左”，他心里没太当回事，可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往左一拐。</p>

就在这时，拉车的马高高跃起前蹄，猛地朝他冲了过来，书生整个人僵立当场，脑子里一片空白，只能下意识地闭上眼睛。</p>

只听一声巨响，接着便是人们混乱的惊叫声。</p>

书生等了半天身体不见疼痛，于是稍微睁开眼，却见马车已翻倒在地，那匹马正口吐白沫，四肢抽搐。</p>

而马车倒下的地方，恰恰是他原本所站的位置。</p>

书生面白如纸，心震颤不已，怔怔站了半晌，突然撒开腿就往先头的客栈狂奔。</p>

可等他到了客栈，却得知年轻道士已回了房，并特意交代了老板不让人打搅。</p>

书生等了许久，最终失望地走了。</p>

而一间客房，景岳与秦燕支正在修炼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