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无言？”谢屿川问。</p>

对面的老头儿忽而咧嘴一笑，他的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，面部的皮肤下像是有许多细小的虫子在滚爬，皮肉凸出又凹进去，叫人好一阵恶心之后，才露出了那张斯文的书生面来。</p>

无言恭敬地对谢屿川行礼：“殿下。”</p>

“找我有事？”</p>

无言道：“将军已从妖界归来，他没见到明瑕，但从明瑕的手下中打探出对方似乎真有篡位之意，只是多年前灵州雪山一事后他身受重伤，一直未能将身体养好，故而只派一些妖族小将来人间闹事，但也拉长了他养兵蓄锐的时间。”</p>

“什么意思？”谢屿川挑眉：“他想攻打人界？”</p>

“不无这个可能。”</p>

若明瑕真打算攻打人界，无言也觉得兴奋，毕竟当年人界背叛妖界，致使妖王牺牲，霖殿下也是找了几百年才终于找回来，可眼下人却失忆了。</p>

人界对妖界几百年来的打压，让妖界众生苦不堪言，他们甚至弄出了重明探洞这种杀妖比赛，直叫众妖仇愤不已。</p>

无言虽支持明瑕攻打人界，却也记得自己是妖王的属下，效忠于狼王的血液，让他成为明瑕的手下，他无法背叛。</p>

“明瑕预备何时动手？”谢屿川面无表情，叫人看不出他究竟是如何想的。</p>

无言道：“妖界炎热，许多妖族习惯了那里的气候，无法抵御风寒，明瑕若想尽快动手，必在春后。”</p>

立春，还有几个月的时间。</p>

谢屿川沉默了片刻，道：“下次若要找我，别冒险出现在她的面前。”</p>

无言的表情顿时古怪了起来，他怎么不记得以前霖殿下是个贪图美色之人？此事关乎人、妖两界，更关乎妖族未来，霖殿下怎么尽想着那个女人？</p>

谢屿川说完这话准备离开，无言却往巷子里跨出一步，他急忙问：“将军要我来问殿下，殿下是如何想的？其实我觉得……人界对妖界充满敌意，近几百年更是残害许多我族中人，攻占人界，总好过被他们攻陷。”</p>

谢屿川背对着无言，他半垂着眼，眼底情绪晦涩，他问：“这话是你的意思，还是宋渊的意思？”</p>

无言一顿，低声回答：“是属下的意思，与将军无关。”</p>

他说完这话后一直低着头，见巷口的风越来越大，掩盖了其他声音，心里也越来越没底。</p>

宋渊提醒过无言，不许在谢屿川的面前乱说话，霖殿下还小，更失忆了，不必将妖族的压力悉数施加于他。</p>

无言以为谢屿川已经走了，却没想到对方道：“即便有朝一日，妖族攻陷人界，也不该是他明瑕动手，不是吗？”</p>

无言惊诧抬头去看，巷子的另一边已经没有谢屿川的身影了。</p>

他这话叫无言后背发凉，心口却是滚烫的。</p>

霖殿下没有放弃妖界！</p>

他只是不想助长明瑕的势力。</p>

若明瑕当真在明年春天率领妖族众人攻打人界，失败，后果不堪设想，成功，今后霖殿下回到妖界，究竟是明瑕称王，还是他继承妖王之位？</p>

这些都是无言方才脑子一热脱口而出时没想过的。</p>

他自是与宋渊一般，无条件支持拥有狼王血统的霖殿下，倒不如便如宋渊所言，静观其变。</p>

回去茶楼的路上，谢屿川满脑子都是无言的话。</p>

让无言冒险前来透露消息想必也是宋渊的意思，宋渊说他对自己绝对忠诚，谢屿川猜测，其实他也在观望，他在观望谢屿川的选择。</p>

谢屿川不愿人界与妖界大战，他不想站在人界和妖界任何一边，他只想保持现状，让他可以和洛银无忧无虑地度过今后的每一天。</p>

他忘记一切，对宋渊口中提到的人都无印象，那些他们所述关于他过去的事再逼真，也可能是假的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