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节

“累不累?”他问。

丁绍芸愣住,万万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他。

但再一细想,锈住的思路突然被理清了:此处估摸着就是宋广闻城外的宅子。

那么昨夜放肆的恐怕就是他了。

——这畜生看着自己喝醉,不送自己回家就罢了,竟然还趁人之危!

亏她还挂念了他几天!

丁绍芸吃了暗亏,恨自己识人不清。她连和这人面兽心的家伙多呆一秒都做不到,只觉得屋里的空气都是污浊的,直接迈步出了门。

夜垂下来,满天星斗,近得好像要压到人的头顶上。

外面燃着不少灯笼,却依旧无法将偌大的院子全部照亮。隐藏在角落里的阴影屏息等待,寻求一个扑上来吃人血肉的机会。

青石铺就的院落里码放着一地箱子,整整齐齐,全部敞着口。

“这是做什么?”

丁绍芸从没见过这么邪门的阵仗,一时被骇得不敢向前。

宋广闻从身后走来,竟露出抱歉的神情:“聘礼备的匆忙,不知合不合你心意。”

“聘礼?”

男人温声道:“丁姑娘放心,明日我便派人去你府上提亲。”

他顿了顿,似乎有些赧颜:“日后我决计不会亏待你。”

借着宋广闻手里的光亮,丁绍芸看清了那满满当当的是什么:丝绸、金银、山珍……全都是压箱底的老东西。

足足有十八口箱子,瞧着是聘正妻的架势。只是在女人看来,好像十八口黑黝黝的棺材。

若是丁绍芸有闲心,她几乎要冷笑出声了:荒唐,这人占便宜没够么?

一次不行,竟还想把自己娶回家。这做的是什么春秋大梦!

难道被狗咬了一口,还要被咬一辈子不成?

她原想着破口大骂,话到嘴边,又被咽了回去。

昨天晚上的事情若是传出去,于丁绍芸的名声是大大的不利——和一个男人喝醉酒,又上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床,自己恐怕会成了天津城的笑柄。

宋广闻这人后台硬,既然不想更进一步,也不想惹上些麻烦,还是装作无事发生比较妥当。

“睡了便是睡了,不是什么大事。”丁绍芸虽然堵着一口气下不去,但思前想后,还是抛出了豁达大度的一句。

宋广闻本来就跟尊玉人似的,听了她这一席话,竟当真一动不动了。

丁绍芸话虽说的硬气,心里到底是颤抖的。

她记起皮包里有女士香烟,于是哆嗦的掏出来,想要点一支定定神。火柴擦了几次,才将将冒出点火星子。

然而还没等香烟凑上去,就被男人一把夺过,踩在脚底下,碾碎了。

“不是什么大事?”宋广闻淡声问。

丁绍芸不知哪里戳了他的肺管子,只能强撑着点头。

明明是自己吃亏,他的表情倒跟受了屈辱似的,着实可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