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希望那燃着的烟火与刀子,是烫在自己手上,捅在自己身上。他三天以来所有的担忧与愤怒,所有想要狠狠反击的报复欲,全都败给了她咬唇隐忍的倔强眼神里,败给了想要她活着的绝望与恐惧里。

这才醒悟过来,她不知何时居然在他的心底,已扎根得如此之深。

他理性的幻想了下她可能会有的死亡结局,回神时眼眶里居然挡也挡不住的湿意涌出。

三天的煎熬,熬空了他所有傲气。只要她能活下来,拿怕是要他用命去换也行。

眼下,他什么也管不了,疯了似的想她。想念与她最初在一起时的那些平静安顺日子,想念她各种模样的笑闹与撒娇。

想到最后,无一不是后悔自己当年的作死与不懂珍惜。

她此番被他的仇人绑了,那可是个不要命的。他除了会虐待,还会用哪些手段对付她?!

心脏忽然一阵狠狠的绞痛,林隋洲蜷缩起身体抵御。他不敢深想,又心疼又绝望的把头埋在弟弟怀,任溃败的湿意再次滑落了脸颊。

林致查觉到林隋洲的无声颤抖,猛地把哥哥拥紧,“哥,没事的,肯定会没事的!姓薛的他如果后边想要安安生生的过日子,绝对不会跟我们林家彻底的撕破脸硬杠到底。”

林隋洲心头沉痛,姓薛的找那种不要命的人绑了阿雅。而且对方还与他有不解之仇,他已经做了最坏打算。

他舍不得她受疼受苦,受不得她冰冰凉的一个人躺在某个地方。他甚至是连自己的死法,都已经想好了。

等缓过这阵难受后,他捂住胸口再次抬头逼视着弟弟林致:“如果有天我不在了,家里就全靠你了。”

林致的心口也疼得厉害,他从哥哥的眼神里,能看出他是绝对认真的。

哥哥林隋洲在他眼,一直都是对什么都游刃有余,绝不轻易认输的性情。

而且现在,还不到绝望的时候。尽管他也在心底做了最坏打算, 但还是用坚定的眼神尽力的安慰哥哥。

片刻后,林致从哥哥眼底燃起的气势读懂了。他要展开不顾一切的疯狂报复了,这种目光让他感到害怕,“哥,你可别干傻事!”

林隋洲低沉着嘶哑的嗓音,有气无力的笑了笑:“放心,这是我个人的事,不会扯上整个林家。我下地狱之前,肯定会先送我的敌人下去。这样,才像我的行事风格。”

从小哥哥带他玩比较多,林致懂他哥哥。看着哥哥戾气深重的疯狂眼神,他整个人仿佛掉入冰窟里,冷得发起抖来。

他哥这个人,从来决定了什么事,都是说一不二,什么人也拦不住的。此时此刻,他万分迫切地希望,夺走他哥所有理性的那个女人,能活着回到他身边。

安抚他受惊深重的心,摁住他想要去做的疯狂报复。

可是万一人回不来呢,他不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哥,就这么把自己给毁了。

是以,林致一把抓紧林隋的双手,“哥,你要冷静!何小姐聪明又顽强,你看她没哭也没求饶。她自己都没认输,你怎么能在她前边认输了呢。再说,你这个可以救她的人认输了,她获救的机会将大大折损,你明白吗?”

是了,她都没有认输,他不能如此无能。林隋洲终于咬牙打起了点精神,眼的报复欲与灰败交织在一块,仿佛型成了股支撑着他不倒下的临时风暴。

林致害怕如果真得到什么不好的消息,他哥这股强撑的气,会瞬间就倒散。

可该说的该劝的,在这三天里,他已重复太多次,实在是毫无办法。甚至无力的开始祈求从前并不信仰的神灵,求他们能保佑那个女人立刻活着回来。

他的眼眶也因他哥的这种状况而发红发热,又把视线转到厅围在电视前的一群人身上。

这些人里边,有江家的,有邱家的,还有她公司的经纪人。

在何尔雅失踪的三天里,这些人的面上,都有明显受到打击而又无能为力的灰败神色。

在看完大屏幕上的视频后,何初云心凉凉一片。她抽吸一口气的忍住悲愤,像踩在棉花上一样的慢慢走到个离她最近的椅子前坐下。

后又沉默片刻,才稳住情绪的开口:“我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好了名,公司的股权转让合同也拟好签上了名了。邱家的三位舅舅们,很感激你们这些年对我的忍耐与帮助。但这事儿,是沉年旧怨,是我们何家的事。你们也有自己的家人安危要顾,所以你们什么也别动别做。”

“为这个旧恨,已经折进去太多人。我这把年纪的,也活够活腻味了,由我来就好。”

她这话,说得极平静的冷血,又很孤注一掷的决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