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节

沉吟了片刻,邵赫才说:“念可患有先天性心脏病,出生不久就被亲生父母抛弃,爷爷看她可怜,就把她领养了。那阵子奶奶刚去世,他所有的精神寄托都放在念可身上,不管上哪,都要把她带在身边。你也知道,这种事很容易惹人非议,没过多久,圈子里就流传了很多关于爷爷跟念可的小道消息,其最过分的是说爷爷老来得女,还强行展开了一场原配离世小三上位的争产大戏。”

杜羨宁倒吸了一口凉气:“那念可跟爷爷……?”

“我爸私底下问过爷爷,已经证实他们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。”邵赫接着说,“当时有很多娱记企图深挖此事,不仅经常蹲点跟踪,而且还跑到念可的幼儿园偷拍。爷爷得知后很生气,第二天就着手把那杂志社给收购了,自那以后,当地的传媒才有所收敛。虽然少了记者捏造故事,但那些整天嚼舌根子的贵妇太太却没有收敛,她们依然把这件事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,爷爷不堪其扰,之后就很少把念可带到人前。”

邵赫还告诉她:“这传言对我爸也造成了一定影响,那段时间,他老被人追问是不是多了个小妈和足以做他女儿的妹妹、有没有做好争产准备之类的无聊问题,他烦得不行,还打算说服爷爷把她送走。我妈劝他不要这样做,还跟他分析了一系列的利害关系,最后才打消掉这个念头。”

默默地消化完这堆往事,杜羨宁就发问:“这么说来,爸爸并不喜欢念可,所以你们也很少、甚至从来不在他面前提起?”

“也不能这样说。”邵赫分析着,“爸爸确实对念可有过不满,可这都是被负面消息催生的,等事情平息后,他就意识到自己不该不气撒在念可身上,毕竟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小女孩,给大家带来困扰,也不是她有意为之。自那以后,我们家就不敢再动领养孩子的心思,至于念可,我们没有把她送走,不过对她的事情就处理得相当低调,久而久之,这段秘闻算是淡出了大家的视线,自今也很少有人在提起。其实我爸对念可也很好的,每次去老宅看望爷爷,总是给她带很多很多礼物,我们全家人外出旅游,也肯定把她带上,前些年她打算出国念书,我爸还替她安排且无条件提供了资金支持,只是她不肯要罢了。”

杜羨宁摇着头感慨:“做好人可真难,明明是一番好意,结果却弄得全家都不得安宁。”

“是啊。”邵赫有也带着无奈,“听我妈说,当时念可的病情十分凶险,爷爷从北京请来专家会诊,好不容易才将她从死神手里夺回来的。劳心劳力地救了一条人命,爷爷竟然落得一个年老失德的骂名,还真是让他老人家寒了心。幸好他最后释怀了,把念可抚养成人的同时,也继续鼓励我们家族支持慈善和公益,力所能及地帮助有需要地人。”

对这段往事十分感兴趣,杜羨宁整晚都趁着邵赫多说一些,邵赫本想回家跟接着在游乐园那未完的下半场,但见她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,于是就窝在床上跟她聊到了半夜。

昨晚睡得那么晚,邵赫以为杜羨宁会赖床,结果她竟比自己起得还早,他醒来的时候,身旁那半床已经空了出来。

邵老爷子派了邵执去接机,邵赫跟杜羨宁抵达老宅时,其他人全部未曾到场。

刚沏好一壶红茶,邵老爷子就看到这小两口挽着手走来。往桌上多放两个茶盏,他笑眯眯地说:“你俩来得可真是时候,这茶叶是我最爱的珍藏,本来是打算独占的。”

杜羨宁举起手里那精致盒子:“正好,我给您带来了您最爱的茶点哦。”

“你这丫头,不管什么时候,都能把我这老头子哄得开开心心的。”邵老爷子眉开眼笑的,瞧了眼一旁的邵赫,他的语气就没那么好了,“跟你媳妇比起来,你就差劲得很了。我之前是怎么叮嘱你的?你怎么完全没了这回事,转过头就给我闹上了热搜,一次不够还要上两次?”

上回不在场,杜羨宁没法替邵赫辩解,这次就肯定要挺身而出为维护他。她抢在邵赫前头说:“爷爷,其实是我贪玩,要不是我缠着他去看决赛,也不会闹出那么多事。”

邵老爷子语气和善地对她说“傻丫头,这又怎么能怪你呢?”

说着,他望向邵赫,语气亦随即加重:“但凡他有一点意识,提前做一点准备,都不会闹得满城风雨。我看过友们的评论,他们说的是人话吗?我们家的媳妇怎么可以被人评头论足,恶意咒骂!”

杜羨宁再一次抢在邵赫前头说:“爷爷,我们知错了,下次再也不敢了,您不要生气好不好?”

孙媳妇态度端正地跟自己认错,邵老爷子就算心里有气,也会看在她的面子上,暂且放邵赫一马。

亲自给爷爷添了杯热茶,邵赫才开口:“您说得对,确实是我的问题。要是我跟导播那边打声招呼,直播镜头就不会给到我们。至于影视城的项目,我更是疏忽,如果我再把工作做得细致点,不管村民闹事还是环保问题,都是可以避免的。”

见他认错的态度同样良好,邵老爷子的气就消了几分:“不错,还能认识到自己的错处。你还年轻,做人做事还是欠缺那么一点火候,今后要多点向你大哥学习,当初他接管星望地产,可没像你这样诸多意外,害我接二连三地收到来自股东和董事的投诉。”

邵赫足足被教训了两个小时,直至邵执从机场把孙念可接回来,才得以解脱。

在杜羨宁的想象,孙念可应该是那种娇柔而温和的小女生,然而事实却非如她所想。

孙念可看起来一点都不柔弱,她身材高挑,眉眼深邃,剪了一头清爽的短发,倒是十分帅气。在国外生活了几年,她亦变得热情开朗,初次见面就给了杜羨宁一个大大的拥抱。

对方实在是热情,杜羨宁差点被抱得喘不过气来,幸好邵赫及时过来解救:“念可,你把人家闷死了。”

孙念可有点激动地说:“我高兴呀,终于可以跟嫂嫂见面了!我还给你们准备了结婚礼物,是我亲手画的,你们看看喜不喜欢!”

邵执把那幅漂洋过海而来的画卷递过去,孙念可亲自把它展开:“任阿姨给我发了你们婚礼时的照片,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张。”

这张照片是在举行仪式的空花园拍的,是邵赫带笑掀起头纱,而她则一脸娇羞地望向他的瞬间。

婚后杜羨宁很少翻看这些照片,若非孙念可把它画了出来,她还真不知道当时竟有这样一幕。

回想起婚礼那天,还真是杜羨宁人生最兵荒马乱的日子。

为了让邵老爷子尽手术,他们的婚礼办得十分仓促,就连彩排都没有。杜羨宁不懂那些繁琐复杂的流程,那天她就像个木偶,全程都是由别人推着度过的。

经过一系列的既定流程,杜羨宁又累又饿,脚下踩着细跟高跟鞋,多站一会儿都觉得小腿在打颤。偏偏邵赫还不懂得迁就她,走向仪式区时,他那步伐得像有人在背后追赶似的,真把她气得牙痒痒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