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在再一次他最恨她的时候，她却送了他一份大礼，一份让他迷惑不解的大礼。</p>

她当真是因为心有愧疚才指出那条至关重要的旧道？</p>

以她的立场，完全可以看着大越的皇位之争内耗不休甚至加以挑拨，直至大越国力衰微，然后坐收渔利，这才是符合天盛利益，符合她这种谋士应有的举动，而不是指明前路，推他这个实力最强皇子走上血火争霸之路，快刀斩乱麻。</p>

她果然是谜，裹在层层浓雾里，偶露端倪也未知真假，也许那只是一鳞半爪，也许那一鳞半爪也是她故意露给你看的。</p>

晋思羽遥遥望着那个方向，小舟只剩一小点，逐浪而去，似要驶入日光里。</p>

恍惚里他觉得，似乎那也是她应该迈向的地方。</p>

从今日起，他不再猜她，也猜不得她。</p>

从此天涯相望，不相忘。</p>

晋思羽缓缓转过身去，背靠船舷，将那叶扁舟，留在了身后遥远的大海里。</p>

他突然道：“酒来。”</p>

深红酒杯盛了透明酒液，很快盈盈于他眸前，他在那酒液里看见自己的眸子，看见那浅笑碎杯淡然而去，以温柔之态行雷霆之风的女子。</p>

她摇曳在碧波清液，镜花水月，一触，碎。</p>

他微微笑着，举起酒杯，如那夜榻前，睡在她身边时，对着虚空，再次轻轻一敬。</p>

“敬自己。”</p>

“敬你从今之后，寂寞永恒。”</p>

小舟横海而过，凤知微默默立于船头，想着晋思羽冲出来的那个动作，想着自己上舟前惊鸿一瞥看见的某样东西，心里隐隐约约，觉得好像哪里不对。</p>

想了一会没有头绪，她转身，宁澄在她身后正忙着洗脸，看见她回头，警惕的向后避了避，凤知微根本不看他，把手中的链子对着顾南衣招了招，笑道：“你看，这一趟我还得了个好东西。”</p>

顾南衣接过来，看看，点点头，宁澄一向对古里古怪东西感兴趣，眼睛一下一下睃着，心痒难熬，眼看凤知微若无其事的要收起来，终于忍不住凑过去，道：“我看看我看看。”</p>

凤知微随随便便递给他，宁澄打量着那看似不起眼其实结构精巧的锁头，啧啧赞叹，“真亏你用那种办法拓印了钥匙，还有顾呆子，看不出还有这么一手啊……啊！”</p>

“咔。”</p>

“噗通。”</p>

前一声是锁扣卡上的声音，后一声是人体落海的声音。</p>

不用问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魏侯爷，终于对胆敢设计她的宁护卫动手了。</p>

锁链扣手，随即推人下海，害人动作快如闪电一气呵成，宁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灌了一肚子海水。</p>

哗啦一声，海里湿淋淋冒出个人头，扒着船舷怒吼：“凤知微你这……”</p>

凤知微坐在船上，扬了扬手中的链子，温和的道：“宁护卫，只要你骂出任何我不想听的话，我就把这个锁链的另一头，扣在随便哪条鲨鱼上。”</p>

宁澄：“……”</p>

半晌他扎手扎脚的要往船上爬，凤知微和顾南衣都没动，推他下海不过是个惩戒，当真要有功的宁澄，被拖着在海里游八天？</p>

宁澄扒着船帮，一边低声骂着凤知微听不懂的家乡话一边往船上爬，他的膝盖刚刚接触到船帮，忽然听见“吱嘎”一声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