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此她连抠木屑都抠得十分艺术，用口水慢慢沾湿，一点一点的挖，挖下来捏成团，想象那是鸡腿，鸡腿哦……很多年没吃过了，盈妃对宫女十分苛刻，她们的食物也就勉强果腹，一有错误还经常饿饭，所以时间长了，她能根据递进来馒头的数量推测今日盈妃的心情，两个馒头：正常，一个馒头：心情郁闷，挑刺；没有馒头：暴怒，宫女受罚，没有馒头的时候，她们便隔着柜子听彼此肚子里的咕咕叫声，娘有时把手伸进来，想安慰她，她立刻推开，娘便以为她生气了，坐在柜子前等到半夜，偷偷去厨房泄水桶里找来馒头皮和比较完整的剩菜，她一大半，娘一小半。</p>

其实剩菜也不错，去掉泔水味，最起码有油水。</p>

……她蹲在那个味道的风里，闻着满是木屑的手指，怀念上次饿饭时偷到的半张火腿皮。</p>

风的味道，突然变了。</p>

香。</p>

奇异高贵的香气，像是极高的远山上雪莲花上覆的雪，凉而馥郁，那般淡而不能忽略的飘过来，瞬间全世界的各种怪味道都退去，只剩下那般令人神往的香。</p>

她抬起头，努力的嗅着，无声的张着嘴讲：王者之香。</p>

这许多年，为了不让自己完全丧失语言功能，她不停的在说话，用嘴唇无声的一张一合，说话。</p>

那香气突然更浓了些，本已经飘远了，却似又近来。</p>

她紧张了，往柜子里缩了缩。</p>

这一缩，那香气反而似乎确定了位置，直接向着柜子过来。</p>

她更紧张——她现在只是五岁孩童的身体，多年困于黑暗没有营养，五岁连三岁也不如，双脚上还牢牢缚着布绳，如果遇上恶意，她只有承受，没有任何反抗能力。</p>

那香气停在柜子之前，从柜子底部的缝里，可以看见一双靴子，浅紫银边，非常精致，却是一双不大的脚，像是少年。</p>

看那靴子很华贵，莫不是宫中哪个皇子？</p>

她缩得更紧——落难孩子被善心皇子发现救出苦海，那是小说里才有的故事，是未经世事苦难闭门造车的文人墨客编造出来的童话，更大的可能却是她和娘从此被发现，然后迎接世上最惨烈的死法。</p>

柜子门却突然开了。</p>

开得无声无息，她明明记得柜子上挂着一个好大的锁，如今她连锁断落的声音都没听见。</p>

柜子开启，一线单薄的日光被锦缎拉开。</p>

锦缎里立着比锦缎更美丽更温润的少年，也像一匹五彩的华锦，在天地之间无声而又张扬的铺开。</p>

他的目光也是一匹锦缎，滑润的曳过，瞬间便将她全身掠过——小小的身体，消瘦的小脸，散乱的发，惊恐的眼。</p>

她的适应黑暗的眼被突如其来的日光逼得眯起，涌出大量的泪水，她在泪眼模糊里看他，看那日光照耀下的深海一般波光璀璨的眼眸。</p>

他似乎感觉到她不能突然接受太猛烈的日光，上前一步，挡住了那光。</p>

随即他蹲下来，问她：“你是谁？为什么睡在柜子里？”</p>

她有点难堪的看着他，自己知道柜子里的气味实在不好闻，弥漫在这个香气氤氲的少年面前更加尴尬，然而他似乎什么都闻不见，只专注的看着她。</p>

那一霎她心中突然掠过一个念头——撒谎，撒谎，不能说真话，这个人既然不知道她是谁，那么她撒谎他也辨不出。</p>

“不能见风。”她突然张口，努力的清晰的答。</p>

“有病么？”他恍然大悟的样子，再次打量她全身，在她细瘦如柴的双手双脚上掠过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