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衡的飞扬和自由，从此束缚在了璇玑阴沉盘旋着血气的宫廷。</p>

他至今记得她听见那个好字时的神情，泪水尽去，眼底掠过小小的狡黠和得意。</p>

不是不知道她的小心计的。</p>

也不是不知道她不爱他。</p>

她这一生，爱的是专权、尊荣、地位、和独占。</p>

而他这一生，爱的是虚幻、迷离、沼泽里的玫瑰，废墟上的曼殊沙。</p>

……</p>

她在他怀中颤动着，眼睫一闪一闪，似要醒来。</p>

别，别醒来口</p>

这人世的苦楚太难承当，睁开眼便要哭泣，与其那样眼睁睁面对剐心的耻辱，不如闭上眼，在沉睡中走入下一个轮回。</p>

我知道你定然是不愿意面对的。</p>

那就永远的睡吧。</p>

玉衡淡淡的笑起来。</p>

数十年光阴如露如电，到头来皆成幻影，这一生她作恶，他为她作恶，生命里堆积累累白骨，化作此后永恒的眠床。</p>

就这样，也很好。</p>

他轻轻笑着，手指留恋的抚过女子容颜，熟悉至惊心的轮廓，数十年来不变的香气，深刻入骨。</p>

从眼……至鼻……至唇……最后停留在她的咽喉。</p>

“咔。”</p>

轻微的断裂声，所有人却都如被雷击，重重一震。</p>

玉衡还是那个不变的神色，缓缓移开手指，女子的头颅软软垂下去，毫无生气的折在一边。</p>

她的生命，亦在沉睡中无声无息被折断。</p>

玉衡轻轻抚摸着那软下的头颅，想起很多年前，一次剧烈的争吵中，他道：“你再这样下去，总有一日死无葬身之地！”</p>

而她头一昂，傲然道，“那请你，先结束我！”</p>

宁……</p>

这一生你说过的话，我终究都帮你做到。</p>

……</p>

细雨无声。</p>

孟扶摇退后一步，抿唇不语，对于璇玑皇后，这种死法实在便宜了她，然而，怎样的死都只是死，实在没有必要再喋喋不休。</p>

这个女人，血腥肮脏的一生，其实是极其幸运的。</p>

因为她有玉衡。</p>

她轻轻叹息一声，转身欲走，玉衡突然抬头，对她笑了一笑。</p>

他道：“谢谢你。”</p>

孟扶摇怔一怔，随即便见玉衡无声无息，垂了头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