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面前倒是有碗筷，太史阑没打算真不让他吃，只是给他准备的细瓷金边碗十分精致，和太史阑的蓝边大碗，景泰蓝的蓝边小碗，格格不入。</p>

容楚看看那配套的碗，嘴唇动了动，终究没有提出换碗的要求——不用问，肯定没他的。</p>

景泰蓝头也不抬，吃得欢快，根本不知道这短短一刻，国公爷心酸的心路历程。虽说他近期跟着太史阑，胃口好了很多，但容楚也很少见他吃饭这么专心，目光忍不住往桌上一掠。</p>

随即眉毛便高高挑起。</p>

“你给他吃这个？”</p>

“嗯？”太史阑瞟一眼桌上，春笋蚕豆，香椿煎蛋，炖河豚，鲃肺汤，烤羊排。</p>

景泰蓝格格笑着，用手抓起一把蚕豆。</p>

“这个不能……”容楚的声音，在看到景泰蓝把那把蚕豆塞进嘴里时，自动消声。</p>

“尝尝这个。”太史阑划开香椿煎蛋，夹了一块给景泰蓝，一股奇异的味道弥漫开来，景泰蓝犹豫地望着煎蛋，不知道该不该吃。</p>

“姑娘这不知是什么芽儿，味道当真特殊。”侍女在一旁笑吟吟地道，“咱们都没见过呢。”</p>

“有异味的东西他不能吃……”容楚话说了一半，忽然筷子一横，挡在景泰蓝面前，“没吃过的东西？撤了！”</p>

太史阑冷冷看他一眼，吃了一筷香椿煎蛋，景泰蓝眼巴巴看着她，终究忍不住好奇，唰一下从容楚筷子底把煎蛋抢了过去。</p>

香椿入口，他的小脸先是皱起，随即眼睛亮了亮，三五下快速吞了，一把拖过碟子，小勺子挥舞进攻，落勺如雨。</p>

容楚脸上有点不好看，皱眉看着腮帮鼓鼓囊囊的景泰蓝——真那么好吃？</p>

景泰蓝一人吃掉一半的香椿煎蛋，满意地打个饱嗝，勺子再度向河豚进攻。</p>

那盘炖河豚却突然消失了，落在了容楚的手里。</p>

“这东西有危险，他不能吃。”</p>

景泰蓝四十五度天使角开始仰望他娘，想要寻求答案。</p>

太史阑停下筷子。</p>

“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告诉我，蚕豆是季节性蔬菜，他不能吃？”</p>

容楚默然。</p>

“鲃肺少见，他不能吃？”</p>

……</p>

“河豚有毒，他不能吃？”</p>

……</p>

“香椿有异味，他不能吃？”</p>

“这是规矩。”容楚淡淡道。</p>

“嗯，规矩让他一生只能吃温火膳。”太史阑语气更淡，“大厨房十二时辰温着，常规用料，常规做法，一般口味，不温不火。永远的燕窝鸭子明炉火锅，罐煨山鸡丝红白火腿。”</p>

“亦是人间美食。”容楚皱眉，“寻常人一生不可得。”</p>

“寻常人未必吃着燕窝驼峰，但他们可以在春天吃蚕豆，夏天尝芦蒿，秋冬打边炉，咸鱼臭肉，都是人间真味。”</p>

“下等食品。”容楚不屑。</p>

“食物无分等级。给滋味定高下，除了狭隘就是狭隘。”</p>

“太史阑你不过强词夺理。”</p>

“我不必和你辩驳。”太史阑给景泰蓝夹蚕豆，“明天叫人用针线穿了，给你挂脖子上，边吃边玩。”</p>

“好呀好呀。”景泰蓝眼睛闪闪亮，点头如小狗。</p>

“这么脏！”容楚惊诧，“不行！”</p>

“他快乐。”</p>

“病了怎么办？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