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心底忽然泛起一丝淡淡厌恶。</p>

这厌恶，使素来雍容有城府的他终于犯了点公子脾气。忽然一笑，抬手，手指轻轻一划。</p>

一截袖口，齐整整地截了下来，宗政惠手抓了个空，攥着那截断袖滑了下去，啪地打在自己腿上。</p>

容楚神情温柔。</p>

“太后如此喜欢微臣的衣服。”他莞尔道，“微臣应当脱下来相赠太后的。只是如此未免大不敬，只好送上一截衣袖，聊表心意。”</p>

宗政惠怔怔地抓着那一截衣袖，似乎还没反应过来，又似乎想不到容楚如此大胆。</p>

李秋容橘皮老脸一阵抽动，腿脚挪动，似乎很想做什么，容楚一眼瞥过去，老李身子一僵，不动了。</p>

他定定地站着，维持着一个半转身的姿势，不敢侧过去，也不敢正过来。</p>

容楚一眼瞥过便转开，笑容里淡淡不屑，道：“太后，时辰不早了。”</p>

“太后”两个字咬得很重，旨在提醒她的身份，宗政惠却好像没听见，良久，慢慢抬起眼。</p>

她浓密的睫毛下没有泪光的暗影，反多了一层烈火般的光芒，她抬手，手中半截衣袖飞扬。</p>

随即她五指慢慢张开。</p>

一阵风过，吹走半截淡绿衣袖，风向自她身后来，向容楚去，那一截绿色布料，将要扑到容楚脸上。</p>

容楚没动，似乎笑了笑，那衣袖将要扑到他脸前时，忽然转了方向，翻翻滚滚飞开去，落在荷塘一瓣荷叶上，颤颤如舞蝶。</p>

两个人都没再看那截衣袖，容楚举起手，将另一边的衣袖挽了挽，两边的袖子都短了，露出一截手臂，看起来却依旧不突兀，反多了层落拓风流，萧萧举举的清贵潇洒。</p>

这个男人，怎么打扮，做什么动作，都是精美的，千锤百炼深入骨髓的优美。</p>

宗政惠眼神在他如玉琢的精致腕骨上掠过。</p>

烈火般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层别的意味——恼恨、懊丧、无奈、不甘、压抑……</p>

随即她深深吸口气，抬眼固执地看着他，道：“阿楚，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，你看着我！看着我回答！”</p>

容楚慢慢转过眼光，毫不避让地对上她眼眸。</p>

这个女子，从来都是这样的，俏丽温婉容颜后，是一颗执拗偏激近乎疯狂的心，像独处于帷幕后的舞者，一遍遍练习他人难以企及的动作，期待灯光亮起那一刻的一鸣惊人。</p>

所以她喜欢乔雨润，乔雨润也是舞者，是自恋的舞者，没有观众时也牢记着自己的美，每个动作都在跳舞，时时刻刻像面对天下。</p>

一对寂寞的舞者，在各自的舞台上狂欢。</p>

不过，她疯狂，代表他一定陪着？</p>

他自如地笑了笑，道：“微臣，不明白娘娘的意思。”</p>

宗政惠沉默了一会儿，脸上的潮热渐渐退去，却依旧道：“不，你明白我的意思。”</p>

“太后。”他浅浅地笑了，“没有当初，自然也没有日后，您是南齐皇太后，我是南齐晋国公，当初是，现在是，将来，自然也是。”</p>

宗政惠不语，双手紧紧抓着栏杆，偏头看着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