，她忽然侧头，看了看自己的肩头。</p>

李扶舟眼神不由自主看过去，随即身子一僵。</p>

太史阑臧蓝色长袍的肩部，有一处显得颜色微深，有淡淡水迹。</p>

“如果你还在为黑夜叹息流泪。”她道，“就不会看见照进眼里的第一缕日光。”</p>

随即她低头，继续努力工作，一阵风过，她身前的门慢慢掩起。</p>

李扶舟立在门前，看那门缓缓合起，光影如扇面合拢，她在光影的尽头。</p>

万千思绪浮沉，到此刻，连一声叹息都似乎觉得太迟。</p>

要如何告诉她，他叹息流泪，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夜的深沉，更为了相遇黎明那一刻霞光而感动欣喜。</p>

要如何告诉她，他已经看见那第一缕日光，却因为那一霎极致烂灿而不由自主闭上眼，再睁开时，日光已远。</p>

“啪嗒。”门合上。</p>

李扶舟缓缓转身。沉默良久，忽然跃起，直奔城头而去。</p>

那一日，所有鏖战城头的士兵，都看见那一个蓝色的背影，在城头长啸作战，疲惫而不休，看见他蓝色衣袂掠过武器和鲜血的光幕，在无边无垠的浅白天际飘扬，孤独而，沧桑。</p>

==这一夜，上府兵大营。</p>

一队士兵正在巡逻，长矛的矛尖向着浅红的月色，断断续续的口令声传来，这里的夜也并不沉静。</p>

隐约大营正中，有人怒而拍案的声音，只是上府兵大营军纪森严，不是巡逻经过，无人敢随意靠近。</p>

忽然一座屋子里，走出一个少年来，背光而行不见颜容，但步伐轻快而稳定，月色下身影修长，革带束出紧紧的腰。</p>

“邰佰长！”他出来时正遇上一队巡逻的兵，当先的士兵立即恭敬的称呼。</p>

他不能不恭敬，眼前的少年年纪虽轻，却出身大家，又是第二光武营的历练人才，更难得的是人家出身虽好，却毫无纨绔习气，进入上府兵大营不过一两个月，实打实以军功，迅速升为佰夫长，是上府大营多年来升迁最快的。</p>

前途无量，谁敢不巴结？</p>

“小司。”邰世涛微笑点头，瞟一眼巡逻队伍，忽然道，“兄弟们这是这个月第五次夜巡班了吧？很辛苦吧？”</p>

“是呀。”那什夫长叹口气，“没办法，将军说近期西番不安分，增加了夜巡人数和班次，大家都辛苦。”</p>

“嗯。”邰世涛点点头，“不过你上次痢疾还没好，今晚就我来替你班，如何？”</p>

“这……这不大好吧……”那什夫长不好意思地推让，邰世涛早已不由分说接过他的蛇矛，戴上标记，又问了口令，把他推到了一边。</p>

什夫长满脸感激地回去休息了，邰世涛执矛绕军营巡逻，很快就走到了总将主帐附近。</p>

主帐内此刻说话声不绝，邰世涛坦然走近，执矛的影子映在窗纸上，里屋上府营总将边乐成等人瞟了一眼，丝毫不在意地继续讨论。</p>

门半掩着，断断续续话声传出来。</p>

“……竟然真的绕过天纪和我们，去了北严！”</p>

“……是怎么穿过去的？必有小道，必有内奸！”</p>

“……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，朝廷命令我们和天纪在青水关观望，天纪却将埋伏的兵撤走，这是怎么说？咱们是继续留，还是也撤军？”</p>

“纪连城有私心，我们怎么可以和他学！朝廷命令岂可违抗！”</p>

“但我们在青水关观望，坐视不救北严，北严要怎么看我们？”</p>

“那是朝廷的命令！”</p>

“……真不明白怎么会下了这样的命令？让北严消耗西番军力？笑话，北严那点人，能坚持几天？一旦瞬间城破，西番军南下，残局谁来收拾？只怕现在，北严已经失守了吧！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