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法抑制的愤怒里还有悔恨——他就不该和太史阑斗嘴！他就该知道，这世上没有这女人做不出来的事，没有她不敢说出来的话。</p>

花寻欢在一边咧嘴乐着，竖起一根中指，又软软地耷拉下来，这个比太史阑的话还要猥琐的动作，让在场的男人们都默默垂下头去。</p>

海天之上，波平浪静，只有纪连城愤怒到极点无法抑制的呼哧呼哧呼吸，越来越响。</p>

在他再次发作之前，太史阑发作了。</p>

“纪连城！”她指着纪连城鼻子，厉声道，“你少给我冠冕堂皇扯东扯西！你就是把天纪当成了你纪家军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主意，你以为便不给，朝廷能奈你何？你算着朝廷此时内忧外患，不敢逼反你是不是？”</p>

“你有种反啊！”她一拍桌，手中一只还没啃完的烤鱼骨刺乱飞，“回去翻翻外三家军、内五卫和各地上府军的分布图！你瞧瞧你能不能越余林关，下沂河，过中原三省，直取丽京！”</p>

黄万两睁大了眼睛。</p>

乌凯默默地揩掉了脸上的鱼骨头……</p>

莫林垂头艰难地看着自己的脚尖。</p>

三人脸上的惊讶已经变成了淡定——反正太史阑嘴里什么话都正常。</p>

何况太史阑一针见血，正戳到他们的软肋。她说出的三个地点，就是天纪军万一要反必须先通过的三大障碍，这些障碍对折威和天节同样适用，只是位置不同而已。当初先帝宽仁，认为令出一门有利于全军一心，但也不是完全没做防备。他听取了容家父子的意见，对全军做过一次大换防，外三家军的驻地和势力范围，以及周围军队的设置都经过精细的研究，几乎动一发而牵全身，每一军周围都布置了相当的天险和军队，每一支外家军要想反都得经过重重天堑和重重围剿。为的就是以防万一。</p>

这也是容氏父子在退出政坛，交出军权之前，为朝廷和南齐，做的最后一件事。</p>

纪连城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渐渐平复下来，被说到痛处的人，往往都是顾不上生气的。</p>

但太史阑下一句话成功地又让他炸毛了。</p>

“哦，我忘记了。”太史阑轻蔑地道，“你已经没种了。”</p>

“太史阑！”纪连城的咆哮声三里外的军队都能听见，“我纪连城不杀了你，誓不为人！”</p>

“你还不如说誓不为男人。”太史阑句句都在往伤口上撒盐。</p>

“呛”一声，刀光如极光一亮，在人们视野中划过一道雪色的虹，纪连城拔刀，冲向太史阑。</p>

“少帅不可！”他身边一个护卫急忙伸手拉他。</p>

“卑鄙！”花寻欢大骂，拉着太史阑急退，顺脚一踢莫林的凳子，莫林猝不及防，控制不住身子，骨碌碌一滚，正滚在纪连城脚下，眼看那刀要往莫林肚子上招呼，纪连城急忙旋身侧劈，啪一声刀砍在石面上，溅起的石头碎屑落在莫林脸上，他“哎哟”一声，觉得脸上又痛又烫。</p>

远处发出了巨大的嘈杂——这一宴说好，双方都不带武器的。</p>

众人更没想到，这些雄霸静海的大佬，见面不过几句话，居然就如匹夫一怒般，上演了全武行。</p>

纪连城一拔刀，心中便一激灵，知道又上了太史阑的当。双方在议定原则时早已说过，有谁违反，自动退避，并答应对方的要求。</p>

然而刀出如水泼，再收不回。</p>

纪连城驻刀于地，胸口起伏，怒极之下无处发泄，反手“啪”地煽了那拉他的护卫一个耳光。</p>

“放肆！谁准你拉我的！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