宗政惠曾做梦都希望容楚能握住她的手，然而此刻这一握，却惊得她魂飞魄散。</p>

她无法挣脱容楚，只能惶然站在原地，容楚偏头对她一笑，轻轻道：“我真想现在杀了你……”</p>

“别……别！”宗政惠尖叫，“我有先帝遗旨！只要我暴毙，就会有人将那旨意交给康王！你……你别发疯！”</p>

“无妨。”容楚道，“我对付得了你，自然也对付得了康王。只要兵权在手，什么威胁都是空话。”</p>

“不！你不能！我……我今晚刚刚回宫，如果出事，不管什么原因，陛下都将为天下，为朝廷所责难。千秋史笔，必将对他口诛笔伐！容楚！容楚！”她颤声哀求，“你是要匡扶成全陛下为千古一帝的！你不能令他在懵懂时，就蒙上如此无法洗清的污垢一笔！”</p>

容楚偏头对她笑着，笑得姿容艳逸，她却第一次觉得，鬼似的。</p>

“我……我是陛下亲母！他便现在对我有误会，不过是因为年纪小。等他长大……他想起前事，就会有遗憾……到时候……到时候你也会死无葬身之地……”宗政惠已经快要疯了。</p>

容楚似乎想了想，轻笑一声，“你说的对。”</p>

他此刻也不得不承认，宗政惠毕竟是锻炼多了，脑子有时还是很好用的，她提出的几个不能杀的理由，都很关键。</p>

或者这些事在她心中琢磨得也多了，早有准备吧。</p>

宗政惠刚刚放下点心，就听见他道：“我确实没有权力决定你的生死。那么，就请陛下亲裁。”</p>

宗政惠抬头，就看见回廊对面，那孩子背后，站定了皇帝。</p>

他脸上哪里还有睡意，大眼睛亮亮的，直直地盯着宗政惠。</p>

长长的回廊，寥寥几人，如月光沉默。</p>

景泰蓝睁大眼，看着对面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。他也在努力思索，想要将过往的一些回忆想清楚，但脑海里只能模糊掠过一些片段，惊悚的、黑暗的、血色的、却连贯不成完整的场景，拼凑不出鲜明的答案。</p>

那些场景里，那些模糊的言语里，似乎有个蹑足而行的女子背影，又似乎没有……</p>

他那时真的太小，太小，潜意识里也太不愿意接受，自愿封存。</p>

他望着那华服妇人，她此刻眼神再无骄矜，满满恐惧和哀求。</p>

他小小的心里因此满满怀疑，也满满犹豫。</p>

眼前，毕竟是他血缘上最重要的亲人……</p>

良久，他终于开了口，声音很低，却很坚决，“母后，你回去吧。”</p>

宗政惠舒了口长气，连忙点头。</p>

“不过我不相信你。”景泰蓝大眼睛眨了眨，“小时候你杀了我的玩伴，说你会派人陪我玩，可是你没有派。”</p>

“那是母后忙碌……”宗政惠急忙道，“母后以后不会再忘记了，母后派人陪你玩，不……母后亲自陪你玩！”</p>

“母后都走了，怎么陪我玩？还是母后心里，没打算走嘛？”景泰蓝疑惑地搔搔下巴，眨眨眼睛，忽然诚恳地道，“母后，别想着再呆在这里了，这里不好玩，真的。”</p>

宗政惠吸一口气，看见他侧侧身，再次让出了那个大脑袋孩子。</p>

戒明上前一步，月光注满他空旷的眸子。</p>

“这位女施主。”他幽幽叹口气，合十，“你身后那位男施主，和你说好冷，你没听见吗？”</p>

宗政惠骇然回首，身后只有冷月空廊，哪来的男人？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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