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雨润坐着，一动也不动。</p>

几个守在帐篷外的中越刺客倒下——他们全心催动自己的杀手，双手都拢在大袖中，李扶舟出手又太突然，他们根本没听出帐篷里有任何异常动静，杀机便到了头顶。</p>

他们甚至没能来得及抽出手，栽落的姿态僵硬而古怪。</p>

大批的李家武军冲了过来，领头的人声音惊怒，“中越！这是中越族长一族才会的音控驭虫之术！”</p>

李扶舟听着，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，只道：“在附近搜索。”</p>

“是。”</p>

乔雨润也没什么表情——中越那位小妾当家的夫人，正在附近等消息。至于她能否逃过李家搜索，她不关心。</p>

“我忽然想知道，乔指挥为什么改变了主意？”李扶舟转向她。</p>

乔雨润眨眨眼，“哦？难道我不是一开始就忠于李家主您吗？”</p>

李扶舟望定她，温和地笑了笑，不知为何，乔雨润觉得这笑容依旧是讽刺的。</p>

“不。”他道，“你没有。”</p>

乔雨润沉默。</p>

温和宽容李扶舟，骨子里犀利如故。确实从来是她了解的那个他。</p>

她原本真的是和中越一个打算，她真的很想得到他，哪怕用一种强迫的方式。</p>

然而要怎么告诉他，她掀帘而入时，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的震动？</p>

要怎么告诉他，看见那一袭红衣，她忽然明白，一个人要推翻自己的一切所爱，会有多么无奈和沉重？像历经时光打磨的名砚，光泽质朴，温润如玉，然而抵达那样的境界，之前要经过多少战火磋磨，人间颠覆。</p>

他曾喜爱质朴的蓝，然而如今他穿妖艳的红。</p>

他曾厌恶战争，自挽裳死后他不再涉足战场，然而如今他是一军主帅。</p>

他曾爱过一个人，然而最终他举起反旗，将和她大军对决。</p>

乔雨润憎恶这些，却终于明白——这个人已经失去很多，他只是在做他要做的事，如果将这最后一个机会都剥夺，他会失去生的兴趣。</p>

她得到他的时候，也将是她永远失去他的时候，哪怕她穷尽手段，也不能挽留。</p>

是捆他一刻看他死，是放开手留他活？她在看见他那一色灼灼红衣时，便知道一切都过去了。</p>

这是善吗？她不知道，一生里唯一一次，对错她不知。</p>

或许下一刻，李扶舟会杀她，事到临头她会不会后悔，她也不知。</p>

外头有喧嚣奔跑之声，李扶舟亲自送她出去，对涌上来的五越联军头领道：“这是天节军乔军师，今后将同我们共同作战。”</p>

她唇角浅浅一勾，似乎是笑，微带苍凉。</p>

……</p>

李扶舟并没有送她出营，乔雨润望望他微微沉郁的眉宇，也没说什么。她在护卫的保护下向回走。一边走一边注视着来往士兵，营地很大，五越士兵有人还养异兽，为了避免互相影响，帐篷拉得很开，一般这种情况会导致巡哨士兵多走路，难以覆盖整个营帐，但这里这个问题不存在，她看见巡哨士兵骑着一辆前后有轮的古怪车子，在营地里飞快地转来转去，车头还有灯，将前面一块地面照得雪亮，老远就能发现人影。</p>

营地里还有人推着小车，车子很轻巧，却绷着很多箭，看数目已经超过床弩能达到的极限，重量却比床弩轻很多。</p>

本朝已经开始使用火药作为武器之一，但还没正式进入热兵器时代，火枪粗陋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