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9节

“这不是小虎嘛,他咋跟你一起来了?”余安秀从菜篮子里拿出一根黄瓜递给他。

“路上碰见的,来跟我接小黑小花。”她走进院子去拉激动的要把树桩子拖走的狗,解了绳子就准备走的。

“吃根黄瓜。”老太太把洗干净的黄瓜递给她,问:“狗都带走了,不准备回来了?”

“咋可能,会回来的,我爹妈姊妹还在这儿,哪能不回来,而且我爹去看病也是我有空就我带他去。”苏愉说。

老太太吭哧了一会儿,看她要走了,赶忙说:“你把你家的地址给我留一个,是你买的房子不是学校,我时间空闲的很,我要是做了鞋子就给小远寄过去。”其实她想问的是昨天给小远两百,他有没有说什么,但总觉得问出来又要挨说,话到嘴边又咽了进去。

“不用,做鞋子费眼,你别动针线了。”给一个不给另一个,容易有矛盾,苏愉摆手就走,不给老太太再说话的机会。

小花由小虎拉着,一路牵回家他也没嫌累,把狗送到家,揣着一兜的糖回去,“姐,给你吃糖。”他直奔屋里找他二姐。

“哪来的?苏婶给的?”也只有她会给小虎这么多糖。

小男娃点头,把糖都给塞进床底下的罐子里,“你肚子疼的时候吃。”

他说的肚子疼是她来月事的时候,上个月她疼的大热天还捂在棉被里被他看着了,他自己磕着碰着流血哭了,都是爸妈给他颗糖就能哄好,那天他哭着又去要了颗糖回来给她吃,她吃了,给他说不疼了。

“我一个月只疼一次,你数十颗糖给我留着,其他都是你的。”二丫放下笔把罐子里的糖都给倒出来,数了十颗扔进去,其他的又塞回他兜里,让他自己吃。

“好弟弟。”她夸他,看他笑眯了眼,捏捏他的手说:“你真贴心,简直不像是爸妈的儿子。”

苏愉匆忙回来又匆忙离开,她在车厢铺了稻草,两只狗抱上车的时候还害怕的发抖,等人上车了跟它们坐一起,过了一个上午也就适应了,到了后来还敢站起来往车下看了。

他们离开的第二天,二丫听外面有老婆子砸门的声音,她走出去看是一个脏兮兮的老婆子,问:“你找谁啊?”

“我找我孙子,小远。”

“小远已经走了,都走了,他们一家都搬去东北了,你不用来了,这家没人。”

“搬去东北了?不回来了?”

二丫点头,“狗都带走了,肯定是不回来了。”

“狠心的婆娘,克死了我儿子又抢我孙子,我孙子考上大学都没通知我,也没回去给我儿子上坟。”她坐地上一阵骂,觉得这孙子算是没指望了,站起来捡起石头往门上砸,呸道:“没良心的兔崽子,考上大学了也不去看看奶奶,你爹你也不去看,就该被雷劈。”

二丫注视着头发凌乱的老太婆拄着拐杖离开,出了巷子后她去隔壁看了一眼,锁还好好的,踢开堆在门口的石头,她转身回屋。

再过一年,她也要离开了,离这对恶毒的父母远远的。

又是一年初夏,小远牵着小黑小花去林场里,它俩嘴上戴着平安用细铁丝编的嘴笼套,进学校也不怕咬着人和其他小动物,他或是他妈进林场的时候都会带狗进去,林场太大,树又高,越往里走越空幽,有个狗陪着也是个伴。

“苏远,有你妈的信,你给带过去。”进校门的时候保安喊住他。

“好。”他接过来一看,是老家那边寄来的,交给他妈后,探头问:“谁啊?不是家里出啥事了吧?”

“没有,是二丫,她说她改名叫张宝芝了,收到信了给她回封信,她要把通知书的邮寄地址填我们这里。”苏愉瞟了他一眼,拿纸写回信,问:“你们仨相互商量了的?都把信往我这里寄。”

“没,她应该是向我们学习。”小远敲了敲桌面,“可能是怕把通知书寄回去了她爸妈拿到手威胁她。”

“有可能。”苏愉撕掉她刚刚写的信,改为“好好学习,高考加油”八个字,叠了信纸扔进信封里递给小远。儿子跟她同校同专业也是有好处的,没她想的那么遭,比如回家牵狗、寄信、打饭、给狗喂饭……都有免费跑腿的了。

远在千里的平丘镇,二丫按她爸的要求把志愿带回家填,家里还有半年来一次的“同族堂叔”。

“专业填学医的,学校填首都的。”男人对专业跟城市有要求。

“我填志愿关你屁事,你一个远房堂叔管的真宽。”二丫低头不看他,自顾自的在志愿书上专业那栏填了会计,学校填的是首都的一个学校。

一个晃神,两项就填好了。

男人眯眼,脸瞬间就垮了下来,但顾及快高考了,他转眼脸上挂了笑,和蔼地说:“你这丫头脾气还挺厉害,叔也是为你考虑,不过你喜欢就好,当会计也好。”他盯着她在地址那栏填上了家里的地址,心下一松,虽然专业有出入,但只要能考上,哪个专业都比上不了大学好。

“你好好学习,叔给你买了一罐奶粉,你每天早上喝一杯,补脑子的。”他把布兜里的奶粉交她手里,同时警告地瞥了她爸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