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0节

往日里束在玉冠下的青丝随意地自耳后垂下,脖颈处被小兔子咬伤的地方早就没了印记。

裴衡止疲累的微微阖眼,一颗心却百转千回,犹豫不决。

若是她不愿意呢?

山石静默,风过无声。只有偶尔几声鸟鸣从山林远远传来。

温热的泉水随波轻送,仿佛最柔软的腰肢。

郎君搭在石头上的长指一拢,那双冷清的桃花眼忽得睁开,暗暗斥了声,糊涂!

小兔子又是吃味,又是护他,怎么可能没有半分情意。

再者,救命之恩,本就该以身相许。戏文上都这么唱着,他不先开口,难不成还等着小兔子自己说么?!

裴衡止忖了又忖,深觉自己想得有几分道理,刚刚还颓然的目色中登时流泻出万丈星河,囫囵擦了擦身上的水珠,套上衣衫便推开了与卧房相邻的木门。

他步子来得轻,等转过屏风,房里的人才有所察觉。

“裴兄。”

立在拔步床前的少年一顿,慌忙转过身,“我,我只是想瞧瞧她有没有醒。”

“今日多亏有你。”裴衡止淡淡颔首,拍了拍他的肩头,“眼下离狩猎结束还有两个时辰,虽说羽箭皮脆,总归还是能再猎些小物。”

来启龙山的青年男子,无一不想在狩猎场上,多展示展示。

云澄早就有些坐不住,这会听裴衡止一说,忙起身告辞。他今可还没猎着什么呢,要是一会清点,指不定又要让他爹数落成什么模样。

少年跑得似风,一眨眼就没了影。

裴衡止摇头轻笑,伸手拿起太医留下的伤药膏,轻轻抹在小兔子露出的伤口。

看见的都已经上了药,却还有些看不见的。眼下除了他,也不好请旁人来替她检查。

郎君默默吸了口气,极为严肃地端坐在床沿。可伸出的手抖来抖去,分明就是紧张到了极致。

简简单单的抽绳,都叫他出了一身的汗。如今解开的中衣里,水红的兜子艳艳开在一片莹白之上。

裴衡止只看了一眼,如玉的俊颜就忍不住的发红,沾了伤药膏的长指更是颤得没了准头,只轻轻揉了揉,那一处莹白便又红了大片。

郎君登时慌了神,又接连沾了许多伤药,细致认真地抹着。

躺在拔步床上的小兔子越发生粉,紧紧闭起的眉眼也拢在一处,似是难熬的紧。

她下意识地躲躲闪闪,都被郎君捉了回来,一点一点把受了伤的地方都上了一遍药。

等冯小小迷糊睁眼的时候,正对上裴衡止低眸,伸手替她理着衣领。

两厢惊愕,倒是郎君先回过神来,他面上还有不自然的红,急急解释道,“我刚刚只是替你上药。”

末了,又似想起来什么,别别扭扭压低了声,“总归昨夜里你也看了我的,你若觉得吃亏,我再给你瞧瞧也行。”

他语气暧昧,少女一怔,脸蛋倏地就红了起来,“你,你浑说些什么。”

郎君亦是红透了脸,“怎么,你想不认账?!”

他认真盯着冯小小的眸子,长指勾住她的手,轻轻点在自己眼角的泪痣,“昨夜里,你可是在这盖了章的。”

“不,不可能。”冯小小倏地缩回手,摇头,“你少诓我。”

郎君浅笑,“果然是骗不过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