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节

掌印吉祥 听风起云落 2612 字 6个月前

当值的黄门想了想,“女司跟我来吧,偏殿倒是有个小室,平日里是官家和大监大人议事的地方,正巧闲着无人。”

她同起先领她过来大庆殿的小黄门道:“你回去禀告女书现在的情况,我可能要晚些才回得去。”

小黄门打个千儿,就回去了。

她跟着大庆殿当值的黄门进来大殿,由人领着到了偏殿的内室,黄门让她在此候着,就出去了。

她坐下来,将朝服放在原木小桌上,把绸子仔细盖了盖,遮住朝服,无事抬头打量着小小的内室,镂空的木架简单摆着几只骨瓷,墙上挂着卷山水画,上题一行小字,山上层层桃花,云腾风起,碧水长流。

她瞧着这画熟悉得很,仔细想来,倒是她二姐姐那里有幅一模一样的,当初据说,是那从未谋面过的冯玄畅,他送二姐姐的定情信物来的。

她喃喃,“原来这幅画是临摹么?连题字都是一模一样,说什么定情信物,原不过是敷衍罢了。可见二姐姐痴心一片,终是所托非人。”

冯玄畅挑帘的动作就那么僵了一僵,允淑的呢喃一字未落全被他听在耳。

有些事情兜兜转转到最后,不扯破那层薄薄的纸便总也看不清。

他犹记得三月里桃花盛开的那个早晨,长安城落英,他听从父亲的安排到节度使府上提亲,节度使府上景色别致,叫人流连,在经过一弯月亮门的时候,他远远瞧见个小姑娘在桃花树下背诵着《诗经》。

第8章 按辈分,他要管她叫声干娘哩……

“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,之子于归,宜室宜家。”

春风吹落一桃树微微的粉色花瓣,稚子童音清脆的散在院子里每个角落,也落在他心尖尖上。

他不知道背诵那绉绉诗的小娘子是李家第几个姑娘,他只知道李家有三个姑娘,大姑娘常年身子不好,是早夭了的,他求娶的是二姑娘,据说是正值豆蔻,生得如花似玉。

节度使大人应下这门亲事的时候,送了他张二姑娘的小相,他瞅了瞅,不是见过的那小娘子模样。

回的时候他同李府的管家闲聊,言语间说起来,才知道那小娘子是三姑娘,不过九岁的年纪,他堪堪大她六个年头。

再经过月亮门时,三姑娘已经不见了影子,只留下一院子的好风景。

朝不稳,时局动荡,官家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圣明君主,李家和冯家就在这样的时局,双双撞在了刀口上。

贪赃受贿,勾结匪徒。

李家贪赃那是证据确凿的,冯家却很是冤枉,不过是得罪了人,被诬陷,冯家的家奴和士兵们拼上性命好不容易护下来的县郡,被别人抢了军功倒打一耙。

李家抄家的那天,他正被押往蚕室行刑。

花自飘零水自流,当时的无力彷徨和凄凉已无法言说,他少年时的春心萌动就在那天,彻底成了泡影。

他竭力克制自己不去想那天的光景。

挑着帘子清咳一声,进来内室。

允淑听到动静,赶忙回头行礼,“大监大人寿安。”

“你怎在此?是专程来寻我?”

允淑忙摇头,“不是,女书差我来送这个,”她走到原木桌子前打开盖得严实的明黄色绸布,“千叮咛万嘱咐要亲自送给官家身边的近侍来的。”

冯玄畅侧目在桌子上的玄色朝服上停了一眼,明了道:“这事她差你来做?倒是放心,男女之事你尚还小又不懂得,若是路上叫人看了去很是危险。”

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驳他,“我知道,书上有说,癸水日不可行房事,女子阴血更不可触到男子身上,是不吉利的。”

他皱眉竟攒了几分怒意,“你都看些什么书?家有阿嬷教你这些事吗?”

允淑瞧着大监大人的脸,立时有些会意,腼腆的向下觑了眼,“没有阿嬷教我,朝服我已交给大监,这就退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