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节

半晌,缓缓走至沈谦之身侧,低声道:“夫君。”

沈谦之放于双膝上的手,抬了抬,一双墨眸匆匆瞥了一眼孟妱,便敛回视线,淡淡道:“坐罢。”

孟妱长睫垂着,始终不敢瞧他,闻言,侧身入座,等着王氏动箸。

王氏到底是过来人,这眉目传递之间,岂能瞧不出端倪?

加之今早云香伺候梳洗的时候,便回了沈谦之昨夜离了暖香苑的事,也能猜的出几分了。

金丝檀木小圆桌上摆着几样清淡小菜,挨近沈谦之的那一头,放着一盘桂花茶饼。

“你素日爱吃这口,离京多时,必是想了。”王氏指了指他面前的那盘桂花茶饼,笑着道。

她说着,又用木箸夹了一箸鸡丁蟹肉双笋丝,放在孟妱的青瓷碟,“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,且尝尝。”

“多谢母亲。”孟妱柔声回了一句,抬眼见沈谦之正默不作声的用着茶饼,贝齿轻启,咬了一口笋丝。

半晌,王氏缓缓放下木箸,故作无意的问道:“昨日是又有事了?怎的半夜还回栖云院去了?”

敦肃王府距沈府只隔着两条街——玉泉街与蓥华街。

孟妱虽得郡主封号,可这京城从来不缺贵女,何况是个异姓郡主,是以城权贵之女不觉离孟妱远远的。只有那住在蓥华街上的肃毅伯之女李萦,还肯不时带着她一处玩闹。

因着李萦之母乃沈谦之嫡亲的姑母,幼时,孟妱也没少同沈谦之在一处过。

如今二人已结成夫妻,可王氏瞧着,他们还不如小时更亲密了。她这话是在问沈谦之,也是有意替他创造一个在孟妱跟前解释的机会。

毕竟,她哪里想得的,自己素日谦和有礼的儿子,会在夜半对夫人恶语相向后扬长而去。

“昨日匆忙面圣,还有两道折子未递,便连夜去写了,一早让常连交进宫去了。”沈谦之面色自然的回了一句。

王氏闻言一面微微颔首,一面拿眼觑看左侧孟妱的反应。

孟妱拿着木箸的手顿了顿,缓缓吸了一口气,夹起一块桂花茶饼,欲放去沈谦之餐盘。后者蓦然站了身子,往后退了一步朝王氏作揖道:“母亲慢用。”

王氏瞧见孟妱悬在空的手,正要拦住他时,见人已转身出了左室。

“早起吃七分饱便好了,当心胃里不好受了,”王氏笑着将孟妱的手按下了,“你也去罢。”

她说着朝外门口瞧了一眼,示意孟妱跟上去。

孟妱脸颊红了红,放下木箸起身行了礼,便提裙款款向外走去了。

一缕凉丝丝的秋风吹开了清晨的薄雾拂在她脸上,孟妱不觉加了脚下的步子,欲追上他。或许昨夜,是她不对,不该那般轻浮失了端庄。

她该记得,她是沈夫人。

方穿过碧落斋外的走廊,便见一颀长挺拔的身影立在探月亭。

“大人……”

“怀仪。”

两人同时出声道,孟妱见他张了口,即刻抿住了唇。

“昨夜,我在母亲那里多用了些酒,言语有失——”

“你我是夫妻,这些话,不必说的。”孟妱打断了他的话,轻声回道。

沈谦之未接她的话,默了一瞬后,道:“今日,我还有些事,晚些时候,”他顿了顿,轻咳了一声:“再去你房里。”

“好。”听见末了一句话,孟妱整个儿心都要跳出来一般,压住颤抖的声线,低声应了一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