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完全没这个必要，”他回答这个棕发女人，“她很喜欢用逃跑的方式和我增进感情，这只是我们之间的小情趣。”程牧云说完，和这个女人相视一笑。</p>

同一时间，有人推门走入。</p>

将两张钞票放在柜台上：“麻烦，我需要个房间。”抬起头来，是个面容白皙颇有些女相的男人，身后跟着个戴着耳机在听歌的少年。</p>

同一时间，角落里在打着瞌睡的周克，换了个手臂，继续睡。戴着蓝色金属框架眼镜的男人，吐掉葡萄核，与程牧云擦肩而过……</p>

她疯狂跑着，脑子里只有他描述的那个地方。</p>

房子越来越少，土路很脏，她险些摔倒，幸好，撑住了。到最后，胸腔都开始剧烈疼痛……喘息着，茫然四顾。神庙，是的神庙，那里真的有，就像在加德满都看到的成千寺庙一样，小而精致。</p>

远远能看到有当地工人在休息。</p>

她脚步慢下来，在心跳声中，将自己被扯开的衣服整理好，拖着酸痛的腿，垂下眼。</p>

一步步，走近。</p>

有个老喇嘛杵着拐杖，穿着姜黄色的棉质上衣，从她身边走过。她因为剧烈奔跑已经有些喘不过气，咳嗽着，手微微发抖着，猛拽住了那个老喇嘛的手臂：“请问，是不是有个男人问你买了东西？”</p>

老喇嘛眯起眼睛，端详她。</p>

不会听不懂中文吧？温寒忐忑回视。</p>

老喇嘛眼睛眯得更深了，她甚至开始想要后退——</p>

“没有，”老喇嘛笑了，皱纹里都是善意，“你去后边看看。”</p>

老喇嘛指了指神庙后。</p>

温寒松口气，循着方向走过去。</p>

天。</p>

这里简直就是个小集市。</p>

二十几个喇嘛在烈日下，对着面前的一个个摊位。上边摆满了各种小转经筒，还有酥油灯等等东西，都摊开来放在了喇嘛们的面前。身后，有很多戴着遮阳帽的当地人，或是游客之类的人，坐在喇嘛们身后休息。</p>

她走过去，不知道该问哪一个，也不知道该问什么。</p>

甚至，她会害怕，好像自从程牧云和她说过那些话，暗示有很多人在追踪着两人的脚步，她开始怀疑看到的每一个人……</p>

现在——</p>

转身就走？还是……温寒犹豫着，发现心底的天平在向他偏移。虽然他什么都不说，除了名字，什么都不肯告诉她，可她竟然——</p>

温寒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自己手中始终紧紧攥着的小瓶子。张开手心，她认出这个药瓶，这几天她吃得都是这个。他临走前塞给自己的最后一样东西竟然是消炎药。</p>

她脑子嗡地一声，始终绷紧的心弦，在这一刻铮然断裂。</p>

这个男人——</p>

她紧攥着瓶子，闭上眼睛。十二岁那年，家里的小旅馆里曾有个女人自杀，事发时养父母都不在。是她去送热水时看到，当时吓得懵了，跑下楼，去拨打报警电话时，就是此时此刻的心情。</p>

很乱，就知道，只能有一件事要去做。</p>

那时是打电话报警，此时是按照他所说的找到东西。</p>

她走到白布铺成的一长串摊位前，蹲下，随手拿起一个小转经筒，装着要买的样子，慢慢思考，要如何找到程牧云说得那个人。</p>

突然，一个人丢过来一个黑色的布袋子。她吓了一跳，抬头看，有着沧桑眼神的喇嘛，笑了：“有个男人买了这个，他说，他太太会来取。你是？他太太？”</p>

温寒愣住。</p>

日光下，那些喇嘛开始用赞叹的目光看她的手背。她低头，也看，终于明白这些快要消失的手绘是被认出的关键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