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成昨天他又做了什么事儿惹他师兄不开心了——难道是他把吃剩的肉骨烧打包回来给他师兄吃的事情被发现了?

南时在心里骂骂咧咧,但面上仍旧乖觉的洗漱好老老实实的过去报道。

“师兄?”南时敲了三下门,第三下的声音还未散去,眼前的雕花门便悄然洞开,露出了坐在桌旁阖目小憩的池幽。

池幽睁开了双眼,看向了南时:“进来。”

“是。”南时应了一声,走到了桌旁,还未来得及说什么,就见池幽随手一指椅子,示意让他坐下说话。

池幽不言不动的时候宛若一尊精致的雕像,美则美矣,却毫无灵性,偏偏他眼珠子一动,就像是往雕像里注入了血肉一样,变得灵动难言——然而还是有点像雕像。

一座雕像再灵性有什么用,那还是死的,有生气才是最重要的。

偏偏池幽就是没那玩意儿。

南时看着他望来的眼神,头皮有些不自觉地发麻——无他,噩梦后遗症,他现在感觉他只要一坐下,他师兄就能掏出一张纸来问他这有什么思想感情:“师兄……寻我有事?”

“无事就不能寻你?”池幽一手支颐,微微仰头看向了南时:“坐。”

“是,师兄。”南时战战兢兢地坐了,池幽抬了抬手,示意下人上菜,没一会儿桌子上摆满了盆盆碟碟,南时一觉睡到现在也确实是饿了,也没多废话,老老实实的当一个干饭人。

待用的差不多了,池幽与南时走到了一侧的厢房里,两人的大侍女一左一右的服侍他们洗手净面,池幽将帕子扔回了盆里,南时见左右无事了正想告辞,却看池幽随手指了指一旁案上摆着的一个紫檀木的匣子,道:“这些你拿去玩吧,不值钱的玩意儿,随你如何处置。”

南时瞄了一眼,低头感谢:“多谢师兄。”

“嗯。”池幽轻慢地应了一声,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,又突然补了一句:“让你背的《易》可背下了?”

“……背下了。”南时顿了顿,回道。

池幽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:“我想也是……南先生,若是叫人知道你连《易》都背不下,你这招牌还要不要了?”

“是。”南时拿着木匣子赶紧告辞,免得池幽又想起什么来折腾他!

——怪不得昨天晚上他做那样的梦呢!根本就是个预兆梦!

《易》就是《易经》。

作为算学经典,《易》的地位类似于物理界的万有引力,语文界的出师表,哪有不学的道理?

但是他师兄所谓的背作业可不是什么让你从头开始挨个往下背,而是随手抛出一则卦象然后让他来解,不光要背出卦象相对应的经义,还要解读卦象。

南时拆字批命都算是学得不错,不说一通百通,但也算是一点就透,偏偏这最基础的周易卦象就是吃不透,跟《易》有仇似地,丢三落四,次次考这个都得挨他师兄几下手板子。

他就是那种很靠天赋吃饭的类型:别问我为什么不会《易》就能懂其他,没有为什么,反正就是懂了!至于为什么其他懂了,这作为基础的《易经》怎么就不懂了?这我哪知道!

偏偏《易》就是不得不学,不得不背的东西。

南时和池幽的约定,十五年内,学会池幽一生所学,继承招摇山山主之位。

招摇山乃是上古一门算学大派,最后一代山主池幽也就是他师兄不知道干了啥,全门派一起挂了点,连个旁支都没留下,全都一起埋进了陵墓里头,香火传承断了个干干净净。

也不知道他师兄怎么想的,反正突然想要个继承香火的了,恰好遇见了误入他陵墓之中的南时,就这么顺理成章的收下了南时做传人。

南时当时被唬得魂飞魄散,他师兄说啥就是啥,能苟下这条命就算不错了。

至于为什么是师兄不是师傅,南时也问过池幽,池幽说是想这么干就这么干了,代师收徒,他乐意。

南时当时没说什么,私下却觉得当时肯定有什么旷古奇冤又或者其他什么,导致招摇山灭门,他师兄觉得对不住上头的长辈们,没脸用自己的名号收徒,这才代师收徒。

不过这终究是猜测,具体真相是什么他也不知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