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杨:“墓里。”

老六:“……”

他们这一票其实就是在距离s市和z市中间的山岭里干的,只要上了高速,过去也就是一个多小时的事情,两人也无心提吃不吃饭喝不喝水的问题,脸色都不算太好,随着高速开了一阵,他们便从一个比较冷清的高速路口下了高速,径自往山里开。

后半段路是不能开车的,得自己爬山,他们两个人几十斤的器械都能背得动,更别说是几箱没分量的纸钱了,半个小时候他们就到了‘工地’附近。

老杨做事按照行里的老规矩,一般不用炸药,都是靠洛阳铲来挖掘的,且怎么挖就怎么埋回去,半点不含糊,且还要把植被之类的重新栽了,现下一看,原本埋好的地方一片狼藉,下面的红泥被翻了上来,叫人一看就知道那一片被人挖过。

“还好这两天没有下雨……不然祖师爷也饶不了你!”老杨骂了一句,拖着手脚冰凉的老六到了墓前。

要是下了雨,雨水顺着盗洞灌进墓里,那这墓可就算是毁完了。埋了几百年的东西何其脆弱,他们进了里头也不敢乱碰乱摸,稍微摸一下,里头的东西就要化成齑粉,更何况是雨水冲进去?

老六一个不查,脚下踉跄了一下,居然就直直的摔了下去,他背上背的两个纸箱散了开来,也跟着滚到了地上。

一个脸上化着两坨艳红的腮红的纸人自纸箱里翻了出来,压在了他的身上,他一抬眼就看见了纸人没有眼珠子的大白脸,吓得惨叫了一声:“妈啊——!”

老杨一把扯开了纸人,二话不说就压着他跪了下来,狠狠地磕了几个响头,高声道:“对不住了爷爷!小辈不懂事,惊扰了您的安宁!现在我就带他来向您赔不是了!”

‘爷爷’是行里的黑话,一般指的就是已经故去的墓主,也可以统指为仙人鬼魅。

山谷里回响着他的声音,老杨连说了三遍,这才掏出了纸钱烧了起来,打火机冒出了一缕火苗,一阵风拂了过来,将火苗吹得抖了两抖,随即灭了去。

老杨的手也有些发抖,他搓了一把冒汗的手心,再度按下了打火机。

阴风拂来,火焰又灭了。

老杨骂了一句,转而斥道:“给我接着磕头!磕到爷爷能饶了你为止!”

老刘应了一声,一边磕头一边重复着:“爷爷,我错了,饶了我吧爷爷,以后我再也不敢了!”

老杨再点,再灭!

他眼睛一转,撒了一把纸钱出去,元宝被他扔得满地都是,他高喊道:“各位爷爷行个方便,这些都是孝敬给各位爷爷的!”

他连撒了好几次,那阴风终于不再来了,他成功的点燃了纸钱,瞬间火焰燃起,他抓着老六过来往里头去加纸钱,自己则是到一旁将撒出去的纸钱聚了聚,点燃了起来。

那些纸钱烧得极快,老六刚洒了一把纸钱进去,那火焰就蹿得有人高,他忍住心中的恐惧,忙不迭地把纸人抱了过来,也扔进了火焰里:“爷爷这是孙子给您孝敬的丫头,给您端茶倒水洗衣叠被,您不要嫌弃了!”

他不断地重复着这一句话,两人忙活了大半小时,才将所有的纸钱都给化完了。老杨往掌心里吐了口唾沫,拎起了洛阳铲,两兄弟谁也没叫饿叫渴,埋头挖了起来。

这就是要大半夜的功夫了,等到半夜,两人终于又进入了墓穴中,原本已经看习惯的地方,此刻又显得无比诡异了起来。

老六喉咙里火辣辣得疼,他沙哑的说:“哥,要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再来……先生说要跪十二个时辰呢!”

老杨瞪了他一眼:“饿着,饿不死!”

老六又不敢说话了。

这墓穴并不大,也就是三室一厅的结构,两人轻车熟路的走到了主墓室,老杨手电筒打了上去,果然看见棺材上有一角黑漆漆的,还烧出了个口子。

他不再忍耐,一脚踹在了老六的膝弯上,叫他跪了下来!

“东西呢?!”他喝道。

老六双膝剧痛,他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把玉佩掏了出来,放在了棺材前,端端正正的磕了个头,便跪着不再说话了。

老杨咬了咬牙,也跟着跪在了一旁。

墓穴里安静极了,除了两人沉重的呼吸声还彰显着他们的存在外,仿佛一切都消失了。

这很正常,这本来就不是活人待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