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节

贺裁风将装着书本和吃食的包裹拆开,里面的东西狱使已经细细检查过,他一一递进去。

抱歉地摇头:“自从你让人传话,让我寻到她妥善安置,满京城我都寻遍了,人没找到。”

盛匡在抄家那日入狱,今上仁慈,不祸及女眷,当时盛染还在家里。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,父兄不在,众叛亲离,盛染一个姑娘很便流离失所。

他进牢后不久,有人告诉他盛染不见了,他才传口训出去托人去寻。

后来案子开始审讯,他自顾不暇,连传信途径也被斩断。

盛匡嗫嚅半天,终是将不忍心说的话说出口:“那种地方呢?会不会,被卖过去了?”

树倒猢狲散,盛家被抄,父亲自尽,他又被关在这里,轻则流放,重则秋后问斩。

一个未出阁的女流,谁都不愿揽麻烦,只会……欺辱和压榨。

“我是猜她在那种地方,可大大小小的玩乐之地我都去过,连个相似的都没有。”

盛染貌美,若真被卖进那种地方,怎么都不至于被藏着掖着,让人寻不到。

“她不会……”盛匡精神倏地崩溃,跪在贺裁风面前:“小侯爷,活要见人死要见尸,你再帮我寻寻,我就这么一个妹妹。若寻不到她,等我到了下面,怎么跟我娘交代。”

贺裁风急得伸手去扶他,然而栏杆挡着,他只能放弃:“盛兄你别急,我帮你继续找。她定是躲在哪里没露面,你放心,宴京再大我都会找到她。”

贺裁风不敢说,若盛染已经不在京城,又怎么办。

但盛匡岂会想不到这一层,现在这样哀求,无疑是将他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。

盛匡跪行大礼,郑重地给他磕了个响头,伏在地上道:“小侯爷大恩大德,盛匡无以回报,来生定为贺家做牛做马。”

贺裁风是哭着回到马车上的。

蔺长星坐在车里等他,看他脱下斗笠后满脸的泪,吓了一跳,仓惶问:“怎么了,他在里面过得不好?人出事了?表哥你说话啊。”

贺裁风边摇头边哽咽道:“盛家人生离死别占了个尽,盛匡活不久了,盛染还不知道在哪里受苦,我什么都帮不上。”

“盛经年目无法纪,不守为官之道,这是盛家的报应。”

蔺长星虽同情盛家,却也知其可恨之处,但看贺裁风嗷啕不止,跟着不是滋味,“表哥,你尽力了。咱们以后一起找,终会找到他妹妹的。”

贺裁风与盛匡只是吃过几回酒的朋友,他甚至没见过盛染几面,便放在心里了。盛家倒下后,亲戚们都避之不及的情况下,只有贺裁风在用心替他寻妹妹。

贺裁风不是不知道盛经年该死,不是不晓得盛匡或许是从犯,他只是恨盛染一个姑娘家,因父兄的错误余生尽毁。

他不敢声张,就四处玩乐,暗地里打听,这半年来亦是不好过。

蔺长星静静地坐在他身边,看着贺裁风哭到精疲力竭而无能为力。若不是谢辰帮忙,连见盛匡一面都不知要等到何时。

找一个人有多难,没有人比他清楚,当初派出去多少人打听谢辰,谁知最后在宴京遇上。

就算贺裁风能找到盛染,但寻到后的结果,不知他能不能承受。

其实大家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,可谁也不敢先说出来。

贺裁风发泄完这半年来的崩溃,慢慢平静下来。

蔺长星抱膝陪他坐着,见他不哭了,及时递过去一块帕子,“哥,擦擦脸吧。”

贺裁风接过皂角香味的帕子擦了脸,心叹这小子体贴。

他原本担心蔺长星会嘲笑,谁知人家除了递帕子便是沉默。

贺裁风问:“你还没告诉我,你找何人安排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