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节

他不该忘。

谢辰的命格被捆在谢家,这辈子许不了人,否则不仅她自己短命,还会祸了郎君。如若只是克夫,蔺长星大可说一句,我不怕被你克。

可是他忘记了,谢辰也想活命,这天下云雨盛景,她还没看完多少,她不能不管不顾地放纵。

纵使他能想方设法迎她入门,可是谢辰却告诉他“我惜命。”

他又能如何?难道对她说,别管,咱们手牵着手下黄泉过奈何。

太自私了,也太病态。

蔺长星在刹那之间跌落进泥沼之,外面这场雨他没淋着,心里的火却被浇了个透。

他甚至想问一句,那你今日还来做什么?我们在南州同床共枕过,我在宴京也摸过你的手,你还不知道我什么心思吗?

什么别再纠缠不清,她以为她轻松说出口,他就能轻松做到吗?

两个人在一阵寂静僵持,蔺长星不做声,谢辰也自然不会去寻话说。她眉眼已是染上凉意,却只是静静坐着,等他自己想明白。

蔺长星问她:“你今日怎么过来的?”

“走过来的。”

“那可糟了,”他起身说:雨这样大,有伞也走不了。”

“我来前跟府里人说过,想必会有人来接。”

蔺长星放下心:“好,那你再等等,我还有事情,先走一步。”

谢辰愣了下,“你去忙吧。”

蔺长星温声对她说:“这顿饭不足以还四姑娘的情,日后若有我能帮忙的,差人告诉我就是,我不会推辞。”

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。

门从外重重关上,谢辰定坐在位子上,朝无人的房间挤出一个笑。

他想清楚了,那也很好。

他们都该信命惜命。

只是她人还没站起来,门又被人遽然推开。那人将门反插,步履匆匆地朝她走来。

谢辰抬头:“丢东西了吗?”

蔺长星不答,在她面前单膝跪下去,仰头望着她。他定定地看了一会,笑说:“嗯,心丢在这里了。”

这话腻人,轻浮得厉害。

谢辰心知他未死心,不想再与他纠缠,将椅子向后一挪便要起身。

蔺长星一把抓住她的脚踝,声音不大却清晰坚定:“姐姐,坐好。”

大片的绯红顷刻间顺着耳根蔓延到谢辰脸上,这四个寻常普通的字,像把伸进土壤里的弯刀,勾出了意想不到的宝物。

“松手。”她半弓着身,脚被人抓住站不稳,两手就只好扶在椅子上。

屋外雨下得急,摧枯拉朽般打在窗上,蔺长星方才只点了两根蜡烛,随着天色越来越沉,这屋里除了他们周遭,尽数被吞噬进黑影里。

蔺长星轻声开口,却不是乖巧和讨好,反而运筹帷幄:“你坐下我就松手,我们好好说句话。”

谢辰不做声地坐下,蔺长星守信松开了手,目光却盯住手移开的地方。她的脚踝细到盈盈一握,可惜覆上了罗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