夔州城,无人敢掠其锋芒。

红香几步赶至门前,见毛九田身边,立了一位着赭色深衣的男子,外罩同系禅衣,手持玉扇,眉目间一派风流。

正是荀宴。

二人言笑晏晏,似交情不浅。

红香却不识荀宴,便不敢多言,只将二人往上迎。

毛九田道:“此处颇有意趣,荀小兄很便知了。”

荀宴闻言一笑,目色微动,起了兴趣,“如此,要向毛知州讨教一番了。”

他此时的身份,乃是奉命来夔州拓展生意的富家公子,年少风流,意气风发,亦有富家公子的任性肆意。

为与毛九田搭上线,荀宴一掷千金,买下了他的一副亲笔字画,才引起毛九田兴趣,得以相交。

云香楼莺歌燕语,香浪袭人,甫一踏入,便要勾了男人的魂。

荀宴俊朗高大,上楼一路去,已收到了不少美人眼勾。

毛九田打趣他,“看来今夜,荀小兄是走不出这儿了。”

荀宴挑眉,不置可否。

他略带傲气的模样却也未让毛九田生恼,只道少年人嘛,生来富贵,傲些也无妨。

毛九田自己虽是穷苦出生,但对于这些含着金汤匙的公子哥倒无敌意,相反很乐意交好。

腿边突然撞上一人,荀宴低头一看,是个半大少年,手捧食盘正要送下楼去。

再看,少年骨瘦如柴,鼻青脸肿,浑身竟无一处完好。

他皱了眉,红香收到毛九田示意,立刻含笑解释道:“公子莫误会,这可不是我们楼里欺负的,相反,还是我们给了他一碗饭吃。”

她三言两语,讲了少年身世。

原来,少年本是孤儿,守着父母留下的一栋空房过活,年前被一户至今无子的人家收养了。

起初,那户人家待他不错,衣食无忧,还送去学堂,但等年那妇人突然有孕后,少年的待遇便急转直下了。

挨饿受冻倒是小事,稍不如意,便要遭一顿毒打。

若非少年有些力气,在云香楼干活还能挣银钱,只怕早已没了活路。

听罢,荀宴及钟九俱是微怔,这个故事……竟无比耳熟。

二人不由自主想起被托付给那对夫妇的静楠,默了一瞬。

“怎么无人管?”

红香摇头,“谁管?无人敢管,也无人适合管呐。他已是那户人家之子,爹娘管教儿子天经地义,便是毛知州,也不好插手。”

毛九田颔首,“的确,百姓家事,我如何好管呢。”

他口如此道,双目不离荀宴,见他面上露出不虞之色,似为少年不满,不由暗哂。

果然年少,尚且会在意不平之事。

丢去一锭银子,荀宴道:“今夜他不用忙其他,跟着我就行。”

红香自然无有不应,令少年跟着他们去了雅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