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氏的眸,含着细细愁丝,与夫君荀巧对视,在他脸上,看到了同样的忧虑。

清甜的绿豆汤,逐渐无味。

荀巧放下了瓷勺。

他着眼于荀宴才智,竟是未曾考虑过此事。被钟氏一点,也不由犯难了。

实则是,小儿子的婚事,并非他能做主的。

夫妇二人,不由同时想到了五年前的那夜。

…………

五年前,将将入睡的荀巧被管家急声唤醒,道有贵客来访。

深更半夜,漂泊大雨,荀巧披了外衫匆匆走至前厅,惊讶地发现贵客竟是当今圣上。

圣上身畔,携了一位十二三岁大的少年。

“望达。”皇帝的声音,在雨声显得模糊,但目光清明无比,直直地朝荀巧望来。

他道:“我有一事,要托付与你。”

荀巧正色倾听。

皇帝要托付给荀巧的,乃是他流落在外的亲子,名宴。

皇帝道,宴的母亲是他潜邸时所识。当时他正在南方办差事,二人意外之下有了姻缘。

他本欲将人带回京,但途突遇险情,二人就此离散。

事后再遣人去寻,已寻不到了。

由于分开时女子已受了伤,皇帝还以为她已香消玉殒,没想到十多年后,竟有少年携信物到了京城。

若非他巧合遇到了少年,恐怕至今也不知自己还有一子。

如果此事在十年前发现,皇帝可光明正大让儿子回宫。

但时至今日,在储君未立、外戚势大的复杂朝局下,宴作为一个即将成年及冠的皇子,无疑会受到诸多瞩目。

其有多少危险也未可知。

他无母族护持,皇帝也不可能天天看着他。

皇帝不想赌,他不想失去这个儿子。

这段解释有多少掩饰,荀巧不作猜想。身为臣子,为天子分忧本是他的职责,但……

荀巧看向少年,他眼神冷漠尖锐,如同孤狼。

面对圣上时,没有丝毫的濡慕敬重,反倒仇敌一般。

对此,圣上笑了笑,无奈且包容,“小宴对朕……有些误会,倒也不全是误会,确实是朕辜负了他们母子十余年。”

荀巧了然,他育有二子,多少了解少年人的性情。

君臣之间,本就有友人之谊。皇帝如此恳求,荀巧自然应下,为此负了污名也不曾在意。

除他之外,在皇帝的默认下,第三个知晓此事的,也只有钟氏了。

当初钟氏身体抱恙,在外养病两年,以她作由,的确再合适不过。

夫妇俩共同藏了这个秘密,倒也不曾心慌,平日待荀宴该如何便如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