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看着,静楠双目微微睁大,很是不解。

这封奏疏将奏呈圣上,上陈安王、安王妃之种种不易,行为情有可原,请圣上对他们从轻处理,教诲为主。

她的疑惑已摆在脸上,无需猜测,荀宴见之只微微一笑,没有解释,搁笔道:“我也还没吃。”

静楠应声,拈起一块酥饼,自然递到荀宴唇边,目光还凝在那折子上。

侧身将酥饼吞入口,荀宴将折子合上,自然而然起身净手,指尖那点墨汁化成一缕黑,消逝在盆,他垂眸看了眼,没什么情绪。

“昨夜的事还记得吗?”他问。

静楠瞬间想起来意,缓慢点头,“我昨夜,让哥哥辛苦了。”

白日荀宴就收到过诸多辛苦之言,但这话来自静楠时,还是让他有些想笑,“我不辛苦,你才是。”

只那香的效果实在叫人纳闷,荀宴逮住那注香之人,得知这诱欢香才从库房取出,本就有些异样,许是放了太久,受潮了。

这原因叫人哭笑不得,另一方面似乎也在表明,连上天都站在他们这儿。

“昨夜……”荀宴忽然说了这两个字,又停住,“算了,无事。”

那些流言蜚语之事,不让她知道也好。

“哥哥是想说,昨夜我们在帐待了一夜,被许多人知道的事吗?”静楠语速慢吞吞的,却很直接。

荀宴一怔,点头。

想让一则流言消散并不容易,至少非强制所能为,他准备让静楠去找大公主一起外出游玩,等过段时日,应该就差不多了。

静楠仍是慢吞吞的,竟很认真地在问:“此事不解决,会影响哥哥清誉吧?”

————

皇帝领春狩大队回京时,比荀宴晚了三日。

甫一入宫,他就被德妃请了过去,德妃自缚后宫多年,久未见人,皇帝不知作何感想,也踏进了数年未见的朝欢宫。

这一待,便过去大半日,出朝欢宫时,皇帝浑身萦绕着沉重之感,几度叹息。

徐英忙上前扶他,若有所思,在皇帝暂歇时传来自己的小徒弟,耳语几句,便看着他直奔东宫而去。

傍晚,皇帝在御书房,接见了太子。

“父皇,猎场之事,儿臣已经查清。”荀宴先将写满密密麻麻呈述的纸张递去,皇帝一目十行,神色间毫无意外,问他,“你想如何处置?”

荀宴默不作声又递上奏折,里面的内容,让皇帝越看越惊讶,“只是关禁闭一段时日,说教一番?你行事何时如此妇人之仁?”

“安王为长兄,虽不慎误入歧途,但终究未酿大错。况,我于兄长本就……若能因此让兄长抛却前仇执念,也值得。”

皇帝微有触动,阿宴归京后雷厉风行,行事果决,赏罚分明,从不怀私利私怨。因此有人赞他公正严明,亦有人攻讦他缺少人情味。

没想到,今日在安王这儿,他竟愿如此简单地放过对方。

德妃寻他,正是为安王一事。皇帝很久没见到德妃了,这个曾经荣宠多年的女人,容颜虽不复以往娇艳,可难得在他面前楚楚可怜示弱,让皇帝想起自己曾经做的那些事,对他们母子来说,确实不厚道。

他此来,本是想劝阿宴的,没想到阿宴竟比他本来的想法还要仁慈许多。

皇帝试探性问:“他们如此胡闹,你当真一点不气?”

“儿臣并非幼童,以己度人,也能理解皇兄。”

皇帝颔首,注意到儿子苍白的脸色,突然想起一事,问道:“你手臂如何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