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娘娘去商行了,说要晚些回。”徐英道,“有四个侍卫两个侍婢随同,暗处还有人,陛下放心。”

“嗯。”荀宴虽有淡淡失望,其他倒也没什么,将一物递去,“让厨房温着,等她回来了盛上。”

说罢,先行去沐浴更衣。

巡幸江南的一路上,二人不仅感情有所升温,相处模式也有了极大变化。

荀宴从不肯轻易和静楠共枕,到如今夜夜大被同眠,其心态自有改变。曾经脑海那个黏着他当小尾巴的团子被珍藏在记忆深处,如今,作为他妻子的少女愈发鲜明了起来。

妹妹需呵护、疼爱,许多事不可过界,而妻子是截然不同的。

正如就寝对曾经的荀宴而言,不过是恢复精力的一个方式,并无任何意义,但如今,显然叫他有诸多留恋。

带着满身水汽,荀宴从浴房踏出,随手抽了本书,坐在榻边翻阅。

床榻前一排竹雕屏风,有罅隙,夜风透窗而入,再穿过屏风,发出轻微的呜呜声,拂至肌肤,仿佛也染上了淡淡的竹香。

很,荀宴看得入神。

下摆轻轻晃动时,他只当夜风变大,随手一提,却碰到了一处柔软,低眸看去,对上一双明亮的桃花眼。

原是静楠蹲在榻边,也不知看了他多久。

“哥哥!”静楠唤了声。

荀宴不自觉也含笑,不问她做了什么,只道:“先去沐浴,我带了只醉鹅,待会儿用一些。”

静楠嗯嗯点头,飞沐浴换上寝衣,就往回走,边解释今晚做了何事。

如同京开设善堂有洪琼枝的洪家商行支持,在盐城自然也不能光靠官府出银子,所以静楠因地制宜,今夜是在和那些商行制定条约。

荀宴给她找了位熟悉门道的商人作为间人,静楠全程只需要听,偶尔对不足之处提出意见。

光看静楠讲述时认真的神色,荀宴就知道,她当真很喜欢做这件事,便毫不吝惜地夸她,“做得很好,即便是我,也不一定能想得如此仔细。”

他为她夹了筷鹅肉,“味道如何?”

“唔……略有些甜?”静楠咀嚼试味,颇为疑惑。

“这鹅生前所食,并非普通饲料,常吃酿酒所剩的果渣,待它稍大些,便定时喂酒,使其肉渗透此味,亦更软嫩。”荀宴所言,都是那酒楼掌柜的介绍,“据说,它烧制前腹还需灌满美酒,再用火烧干,且不能伤及皮肉,如此才足够醇香。不过,不擅饮酒之人,食之恐怕会有不适感。”

不适感?不说还好,提起后,静楠果然感觉有点晕眩。

她没怎么饮过酒,但从那极少的几次经验来看,她的酒量和荀宴如同一脉相传,甚至还要更差些。

神智依旧清醒,但脑袋已经不自觉倚在了桌上,静楠眼儿晕晕,“风味是有些,但也太费人了。”

手胡乱一摆,便将杯盏碰落,好在东西本就放在矮几上,只是发出几声滚动声,并未碎裂。

这样的她,让荀宴忽然想起了当初在帐篷的那一夜,但那时她只是闻了受潮的香,并非醉酒。

这样小小的醉,可比那时要乖顺得多,如同糊涂的猫儿,东倒西歪,摸不着方向。

荀宴莞尔,伸臂将她横抱起,放上床榻,又取来水为二人漱口,但那淡淡的酒香味却挥之不去。

“醉了?”他轻声问。

“没有。”静楠撑起上半身,忽然发力把荀宴按在榻上,似很有气势道,“不仅未醉,且我还要和哥哥大战三百回合!”

大战三百回合……这句高声宣誓,几乎叫整座院子内伺候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,即便是身处内屋的荀宴,几乎都能感觉到所有人的动作停了一瞬。

他一顿,然后咳了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