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节

说到底,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帝许的,太子就是在金玉堆里养出来的,京城里谁不清楚?

为这,曾有老御史上奏弹劾太子不仁都没用,其他皇子就算是再眼红也并不能怎么样。

“殿下处在风口浪尖上,谨慎小心总……”苏成渊说到一半,停了下来,随后又自己笑了起来,摇头道,“也是,都在浪尖上了,谨慎有何用。有今朝没明日的,不如一场活。”

“还是太子殿下会享受。受教了。”他钦佩地举杯敬道。

萧知珩没理他,有些心不在焉。

他问了正事:“你都去做什么了?”

“修行。”苏成渊优雅地喝了一杯酒,笑道:“这次南下游历,见识了不少风土人情,收获颇多。可惜殿下不能离京,错过了许多事情——”

他话带话,意有所指。

这意所指太子殿下看上并请封位良媛的女子是四皇子的人,就是其一则趣事。

他不知道太子殿下是怎么想的。

但照现在的情形看来,太子不打算追究。

他现在就有点看热闹的意思。

萧知珩不怎么喜欢喝酒,他的脸色始终是青青白白的,颇有滴酒不沾的清贵温雅气质。

萧知珩抿了一口酒就放下了,淡然道:“不算错过。你不是一路走,一路马不停蹄地写信回来给孤看了吗?”

他停顿了下,不冷不热地补上一句:“一半都是胡编乱造的传闻。”

“殿下这话我听不懂。”

太子殿下拆了信,一边目光闲散地看,一边说:“意思是你写的信,全是废话。无秀大师不仅行日渐浮夸造作,且笔风愈见恶毒。你南下又修的是什么邪门佛法?”

“……”

萧知珩拆的信就是苏成渊刚刚插科打诨送的贺信,里面的内容当然不是什么祝词,而是一封密报。

“我夜观天象,北斗贪狼微末突转大盛逼临西南,破军不稳,星象诡异,天下有大变。”

萧知珩:“说人话。”

卖弄不成的苏成渊无奈了,只好直白一点,道:“陆老将军上月病逝,消息传回京,朝廷势必要收拢兵权。西南肥肉一块,这要是有人想送给殿下,不知合不合殿下胃口?”

不必言语,这就是夺权的绝佳机会。

萧知珩半点犹豫都没有,直接道:“不合。”

苏成渊:“殿下,其实我的话还没说完……”

“孤不想听。”

“殿下这是何必呢?这事并非不可……”

“孤不想听。”

“……”

苏成渊最后也没能把话说完,他满肚子精妙的佛法心得依旧是无人聆听,入了夜,他被送回相国寺了。

萧知珩把人送走了之后,又独自坐了一会儿,他垂眼信上的内容,静默不语。

争权夺势么,可笑。被寄予厚望的太子连命都比别人短一大截,夺什么呢。

夜风袭来,徒然吹歪了烛火,他紧了紧身上的外袍,才慢慢地将信纸都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