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容华轻笑:“晴妃都这样与柔婕妤水火不容了,还用得着专门找机会?”说着,那双眼睛终于抬起来,落在采双面上。
和容华其实算不得貌美,但或许是诞育皇长子的缘故,她有底气,便也很有几分威风。这一眼扫过去,竟激得采双往后退了半步,
和容华打量着她,眼底的笑意冷了几分:“你是不是觉得,如今你便是拖着,我也拿你没法子,制不住你了?”
采双打了个激灵,膝头一软,跪倒下去:“臣妾不敢……”
和容华就那么淡淡地瞧着她:“你自己想想,皇上心里可有你这号人么?柔婕妤那边,也就是拿你当个平日里谈天解闷的玩意儿吧。我若寻个过错给你,求太后把你降回御女采女的位子上,你觉得这阖宫里头,谁会费心为你说半句话么?”
采双贝齿轻颤:“容华娘子……”
“到时若再把你送回凌贵人那边。”和容华的目光毫无掩饰地在她面上划着,“你说她会不会把那顿板子给你补齐?”
“容华娘子!”采双重重叩在地上,“臣妾……臣妾这就……”
“三日。”和容华淡声,“我再给你三日。三日之内你不办妥这事,我便亲眼看看凌贵人会如何治你。”
轻描淡写的一句话,令采双周身都紧绷起来。说来也怪,从前在凌贵人屋檐下任打任骂的时候,她只觉得自己命苦,却没想过自己轻贱。眼下明明已当了从七品充衣,连封号也有了,此情此景却突然让她意识到自己有多轻贱。
没人真在乎她的死活,和容华抬举她是因为用得上她,柔婕妤抬举她是因为想知道她背后究竟是谁。若来日她没了这些用处,她们都会巴不得看她去死。
可她偏还得乖乖听话,因为她总归是想活下去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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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清晨,顾清霜正在妆台前梳妆,便闻紫檀进来禀话:“娘娘,淑充衣来问安了。”
她边自顾自地戴着耳坠边回了下头:“怎么今儿想起来了?”
初到行宫那日,她吩咐采双不必日日都来,近些日子走动便少,更少有大清早就问安的时候了。
紫檀禀说:“说是给端贵人做了些东西,想请娘娘掌掌眼。”
顾清霜眉心一跳:“那让她进来吧。”
顿了顿又道:“去请沈太医来。”
紫檀欠一欠身,出去传话。采双很快就进了屋来,见顾清霜正梳妆,便即刻上前,接过阿诗手里的梳子:“我来吧。”
阿诗躬身退开,顾清霜抬眸从镜中睃见采双眼下的乌青:“没睡好?”
“……昨夜忙着给端贵人做的东西收尾,一不小心时辰就晚了。”采双这般说着,顾清霜的目光落在门边宫女手中的托盘上。托盘里依稀是些绣物,她笑了笑:“辛苦你了。一会儿正好沈太医要过来,让他给你开副安神的汤药,白天多睡一睡。”
这样的关切,她常给采双。概因她只消采双从前吃过苦,要拿捏这样的人,嘘寒问暖或许远比威逼利诱来得有用。
于是待得沈书来了,她也真让沈书给采双搭了脉。沈书依言写着安神汤药的方子,她就踱去门边侍立的宫女面前,翻了翻采双做的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