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节

道长救命 醉折枝 3271 字 6个月前

她起身欲走,独孤明夷听见窸窣的织物摩挲声,既想拦她,又不敢讨她厌烦,慌乱之下居然脱口而出:“你愿意嫁给我吗?”

他猛然回神,想起如愿在话本里寄托的东西,连忙补充,“是娶你做妻子。且我保证,除你之外,绝无旁人。你……愿意吗?”

“……倒也不用以身相许,我不需要这种补偿。”如愿只觉得纱帘后的摄政王是了传话本的毒,她怕他一时上头非娶不可,犹豫着补充,“另外,我有喜欢的人的。”

“……这么吗。”意料之的拒绝,独孤明夷苦笑,“并非补偿,只是……罢了,你也是刚醒,料想不曾吃过什么,桌上有些点心,若你不介意,可稍尝一些。”

如愿犹疑着坐回去,拈起一块透花糍:“那好吧。殿下如果非要补偿,就把这一桌吃食当作送我的,恩怨了结。”

“本就是为你准备的。”

如愿再次抿过嘴唇,把那块透花糍放进口。

能在王府上桌的吃食自然美味,从透花糍到玉露团,每一样点心都雕琢得如同摆件藏品,新榨的果汁酸甜适口,各色水果湃在冰里,新鲜得在表皮上凝出淡淡的水珠。如愿有一搭没一搭地填着空了两天的肚子,味觉得到满足,双方又都不说话,嗅觉更灵敏,空气的药香一缕缕地钻进鼻腔,如愿甚至能隐约分辨出用了哪味药。

纱帘后的摄政王安静地坐着,投下一个修长的影子,偶尔压抑着极轻地咳嗽几声,听得出是从肺里反上来的隐热,恐怕彻底痊愈前要痛苦许久。

如愿忽然觉得他这模样其实有些可怜,因而在他莫名其妙问起她喜欢的人时,她没遮掩,咽下嘴里的半块花糕:“没什么可说的。只是我喜欢而已,他不喜欢我呢。”

“怎么会……”亲耳听她提及,独孤明夷感到一种刀割般的疼痛和感,仿佛亲手抠开血淋淋的伤口,他竭力挣扎着安慰如愿,“你很好,天下不会有不喜欢你的人。”

“我与殿下不熟吧,殿下怎么知道我好不好?”如愿蓦地笑出来,但那点笑意只浮在嘴角,不上眉眼,很就消失殆尽,“说来也是,我喜欢的人是位道长,也不知道是哪派的,说不定根本就不能娶妻呢。何况也是真不喜欢我,我也有不对的地方,骗他说我要去定亲,结果他理都不理,想来是果真不喜欢我。”

一言如同惊雷,独孤明夷愣在原地,胸口剧烈起伏,眼瞳空茫地倒映出帘后的人影,嘴唇发颤:“竟是……如此。”

第61章 冷淡 兄控大失败

如愿觉得这个“竟”来得莫名其妙, 眨眨眼睛,没有言语。

帘后的郎君却急切地追问:“若是、若是他爱慕你,你可愿嫁他?”

如愿更莫名, 心说燕婵以前说的话果真有道理, 疾病使人苍老,摄政王似乎才二十出头, 怎么一开口比她时年三十五的阿娘还急着牵红线。她听得有点晕, 在额角按了一下:“我喜欢他, 当然愿意嫁的。何况我本就就有这样的心思,只是他没有而已。”

“那若是他有所隐藏,欺瞒于你, 倘若肯坦诚,”独孤明夷的语气更急切, 但到底大病初醒,语气虚弱,又隔着帘子,听不真切, “你能否原谅他?”

于是听在如愿耳朵里就更莫名,她心说这摄政王平常看的话本还真不少, 不然也问不出这种阴差阳错稀古怪的问题。她不和病人计较,晃晃越来越晕的脑袋,靠在桌边:“就算我们扯平吧。他瞒我什么,想来是有不好说的原因, 非要算还是我更不好, 感情这种事还耍心机……”

女孩的声音渐低下去,在纱帘外朦朦胧胧,她似乎又说了些什么, 但独孤明夷听不清晰,脑回想的只有如愿之前说的话。他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,手指无意间紧紧攥住掌下的被褥,垂落的睫毛越颤越,一如他越跳越的心脏。那一瞬间他竟然有种荒谬的慰和欢愉,好像一杯满到极致的水终于爆破微微鼓起的水膜,又像是彻底剪碎已成乱麻的线团。

隔着纱帘的是他毕生所求,跨越千山万水也想要得到,只是过往横亘着不知何时会划下界限的生死,而如今他凭着她的腕血复苏,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向前迈步。

沉默许久,独孤明夷缓缓抬头,定定地注视帘后倚靠着长桌的纤细身影,微颤着向前伸手。颤抖的指尖先触上纱帘垂落贴合的边缘,再勾入掌紧紧攥住,最终一把拉开。

帘外的降真香和光亮一同涌来,几乎让他觉得窒息,于是他急促地换了口气:“如愿……”

无人回应。

女孩向后靠着长桌,衣摆向一侧歪斜,露出骑装紧束的一双腿,软趴趴地歪在身下的席子上。如愿的上半身也是软的,歪歪扭扭,满面不正常的酡红,双眼半睁半闭,浓长的睫毛微微颤动,末端沾着细细的水珠,脆弱得仿佛薄翅上黏了露水的蝴蝶。

独孤明夷慌忙下榻,赤足赶过去抱扶起她,刚一接近,就感觉到她的吐息落在鼻尖唇畔,烫得他浑身一颤。

他有些惊慌:“你发热……”

如愿却恍然未觉,竭力眨动眼睛,视线来回晃动,因发热而覆着薄薄水膜的眼瞳渐渐倒映出眼前的郎君。她微微一笑,在独孤明夷说完之前,双臂搂过了他的颈后。

药庐。

又是一轮药煎完,屋内的苦香又重一层,乍一闻令人鼻腔都有些不适,楼绍却放下一颗心,背后出的冷汗总算能歇歇,甚至还能指点煎新药的侍女几句。

他稍缓呼吸,绕出药庐,刚到僻静的山松造景处,碰巧遇上赶过来的韩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