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节

道长救命 醉折枝 3077 字 7个月前

“我……”独孤明夷下意识地开口,细想却无话可说,沉默间唇线抿得发白。

如愿摇摇头,仍是不在意的笑:“但是再仔细想想,世上为难的事那么多,哪儿有人能总是诚实,不管什么事都老老实实地告诉别人呢。我记得我小时候不爱念书,请来的先生布置了要背的篇目,我只顾着跑出去玩,没背,我阿娘又气又急,跑过来问我,我就说我从头到脚哪儿都不舒服,反正就是背不了书……”

“……哎,不提这个。我也就七八岁的时候这样,不懂事嘛,后来就好好念书了,该背的都背了。”如愿又咳一声,为自己正名完,继续说,“总之这样一想,人生在世,不就是骗来骗去的,要我是你,也未必能做出更好的选择,说不定现在场面更糟,弄得一团乱,早就恩断义绝了也不一定。”

“而且我也有错。当时气急,忘了想你也有难处,只顾自己,我不该赌这口气好久不理你,也不该在嫏嬛局的时候故意给你脸色看。我这样做,太不好了。”如愿轻轻呼出一口气,抬手触及独孤明夷的脸颊,待他温顺地微微低头让她抚摸,又只是从他颊侧擦过,转而替他理了理领口,“你呢,想和我说什么?”

独孤明夷握住她的手,指尖卡进指缝,轻柔而不容拒绝地把那只手压向自己的脸颊,直到和她柔软干燥的掌心贴合。

“我没有可说的。”他轻轻摇头,声音里混着一丝黏滞的涩,眉目间却又是清淡的笑意,“我想过种种解释,如今却觉得不必要,无论你如何选择,我都没有异议。”

“不再为自己辩解一下吗?现在你说什么,我都会听的。”

独孤明夷仍然摇头。

“哦……那好吧。”如愿故作遗憾地拉了个长音,把手抽出来,趁着独孤明夷还有些惘然的时候突然在他肩上一拍,顺手指向前方,“看那里!”

独孤明夷依言去看。

一道明亮的光自下而上划过他的眼瞳,下一瞬在天上炸开,化成无数飒沓的流星。

旧的星光直坠,新的光带同时从地上升起,同样在空绽开,天光犹盛,独孤明夷看不清那些光带最终变成了牡丹、蔷薇还是波斯菊,有些规格太小的甚至只是在最高点亮了一下就消失不见,仿佛在某个夜里偶然瞥见就迷失在万千星辰再也找寻不到的某一颗。

但他愣愣地看着那场错了时间的烟花,欣喜、惊诧、迷惘……一瞬间无数的情绪翻涌上来。独孤明夷深深地呼吸,低头去看站在身边的女孩。

如愿对他此刻跌宕起伏的心绪一无所知,她只觉得自己的安排妙哉,甚至单手叉了个腰,正对上他的目光时眉目间跳跃的都是得意的喜气:“惊不惊喜,意不意外?喜欢吗?”

“喜欢。”独孤明夷郑重地点头。

“喜欢就好,不枉我把你骗上来,扯来扯去吹这么久的冷风。”如愿搓搓冻得发红的指尖,“可惜还是不够好,晚上放的烟花硬挪到白天来,其实看不出什么。没办法,有宵禁,生辰宴确实也办不到晚上。”

她颇有些遗憾的样子,独孤明夷忍不住握住她的指尖,替她暖着手:“那不如再等等,上元节时不宵禁,到时想看什么样的烟花都可以。”

“你想这么远啊?”如愿逗他,“我都没答应和你一起去逛灯会吧?”

独孤明夷有些慌乱:“我……”

“但是嘛,我肯定答应。”如愿反手勾住独孤明夷的手,看着他脸上迅速漫开的红晕,不知怎么的自己脸上也开始红,“不过还是要和你说清楚,不一样的。刚才的烟花是我送你的生辰礼,一半是因为我有钱,我就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,另一半是因为它不记名。进王府的时候什么都要登记,我阿耶阿娘送的生辰礼也写在礼单上,我不喜欢,我就要不留名字,我的礼物又不是送给摄政王的,我难道要借此求什么,还是留个印象吗?”

她莫名地固执起来,指尖暗搓搓地抓挠着独孤明夷的指腹,目光定在他脸上,“我的礼物是送给明镜的,才不要留在礼单上。”

换来的是更紧的抓握,独孤明夷说:“……好。”

“不提啦,我还有一个礼物要送,也是我偷偷带进来的。”如愿没舍得松手,好在那件小小的礼物被她藏在另一边袖,她小心地勾出来掩在掌心,“但是先不告诉你是什么。你闭上眼睛。”

独孤明夷眨眨眼睛,在如愿满怀期待且充满暗示的目光里,睫毛一点点耷拉下来,最终并合,把那对浓黑的眼瞳遮得严严实实。

如愿看着他一副不设防的样子,突然换了主意,伸长脖子左右看看,确认四下无人,小心翼翼地一点点踮起脚尖。

“要怪就怪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。”她无声地推锅,暗搓搓地凑近独孤明夷的脸,本来是冲着染着些微薄红的嘴唇去,到底是害羞,要碰到,又忽然稍稍别开,轻软的一个吻就落到了颊边。

独孤明夷呼吸一窒,人却没动,如愿紧张得一颗心怦怦跳,压根没发觉他呼吸间的异样,稍作犹豫,又速地啄在他脸上,美滋滋地继续占便宜。

一下、一下,又一下,最后一吻终于落在嘴角,轻柔地擦过同样柔软的嘴唇,独孤明夷猛地睁开眼睛,握着如愿的那只手一拉一拽,直接把来不及反应的女孩抵在山亭的柱上。

他低头埋在她颈边,灼烫的呼吸和低低的声音一起落在肌肤上:“你在做什么?”

“我……”如愿有种被当场抓包的羞耻,褪下去没多久的红晕卷土重来,整张脸又热又烫,“就亲亲你啊,不可以吗?虽然我确实没和你说我要干什么,算是有错啦,但你也没拒绝,明明就是你先轻信,又不拒绝……”

胡言乱语胡乱扣锅,说得好像理直气壮,实际上吐字磕巴,因羞耻而烫红的范围一直蔓延到颈部,睫毛颤得飞,怎么看都是羞耻得不行的模样。但独孤明夷看不见,他贴着如愿紧绷的身体,只觉得这个女孩如此脆弱,扣在柱上简直是轻而易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