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月 上

双阙 海青拿天鹅 2098 字 3个月前

我直觉他心情似乎好的不得了,笑着答道:“无恙。”

觪唇上不掩笑意,将两眼仔细地打量我我,片刻,忽而一声长叹:“可惜兴许过了下月为兄便再见姮不到了。”

我愕然。

觪表情得意,道:“为兄已同子熙卜过,仲冬之初有吉日。”

“仲冬?”我反应过来,他是说婚期的事。这么快就定下了?我睁大眼睛:“阿兄特地去了丰?”

“嗯?”觪却似乎一愣,稍倾,似颇觉有趣地凑过来,道:“先不说此事。这几日可有人来探姮?”

我看着他,心中一阵疑惑,他难道是问杼?想了想,我说:“姮卧床这几日不是只有阿兄来探?”

觪看着我,目中似有意味,笑而不语。

我窘然不解:“阿兄笑甚?”

“无。”觪说。过了会,他却稍稍收起笑意,缓缓地对我说:“姮,猃狁异动又起,为兄后日须往豳。”

我猛然一惊,望着他。

觪注视着我,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。

“又是君父之意?”心骤然沉下,我盯着他问。

“姮,”觪似看穿了我的心思,叹了口气,伸手抚抚我的肩膀:“此次乃太后亲自在天子面前举荐。”

我皱眉:“阿兄之前已去过一次,且母亲期年在即,阿兄还须早日与姮返国。”我压着火气,忿忿地说:“太后自诩守礼,却安得做出这等事来?”

“礼?”觪勾勾唇角,低声道:“姮有所不知,此次伐猃狁实乃以石击卵,众臣皆以为必胜。而天子如今命吕伯帅邦冢君出征,又将歧周交与旬伯,太后怎会甘心?”

我问:“旬伯何人?”

觪停了停,看看我,道:“旬伯便是子熙舅家。”

我一怔。

“姮,”觪的手上微微用力:“太后族中之人,天子早有所疏离,为兄却因此得意入朝。此事君父还未知晓,他若知晓,却必定赞成,你可明白?”

我望着他,心中仍然不能平静,良久,才出声问他:“那母亲呢?”

觪沉默了会,道:“姮过两日先返国,猃狁不足为虑,待其退后,为兄即星夜返杞。”

我深深吸口气,看着外面沉沉的天色不语。

觪说还有事,与我用过些饭后便离开了。

我有些意兴阑珊,直接回到了室中。案上仍堆着简书,最上面的一卷仍翻着不久前看到的那行。我坐到榻上,理理情绪,想继续往下看,过了两行,心思却又回到了刚才的谈话上。

对于觪出征的事,我担心他出意外,自然是舍不得的。而在众人的权衡之下,他去就成了一个定数。

王姒自不必说,没有人会甘心权势旁落。父亲呢?他虽被尊为公,却无奈杞国弱小,正如他年轻时的境遇,有名无实的大禹后人,必定是过得很不如意的。觪是继任的国君,父亲对他的期望不会只是守成那么简单。而对于周王的心思,或许我能猜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,但觪的价值于他而言,无论是重用还是利用,父亲无疑都乐见其成……

太阳穴有些酸痛,我用指尖揉了揉,忽而觉得有些累,俯下身去,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竹简面上,闭起眼睛。

还有那个旬伯。

之前,对于姬舆这个舅舅,我过去只知道住在丰,印象中,他不过是个送媵未遂心怀不满的亲戚罢了。而现在,我了解到他有封地、有爵位,并且似乎还很得周王看重。这样一个人,不知道会在我和姬舆将来的生活里扮作什么角色?

正闭目沉思,我听到门轻“吱”一声打开了。

似乎是寺人衿,我犹自埋着头,没去理睬。

未几,室内的草席上传来脚步的窸窣声,一声声,沉而稳健,似乎又不像寺人衿……那声音越来越近,有人正走过来。

我睁开眼睛,抬起头。

姬舆的脸出现在正上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