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gt   方才那戏演得当真急智,幸好过了关。

“册罂。”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在身后响起,罂吓了一跳。

羌丁笑嘻嘻地冲着她做鬼脸。

“如何?”他得意地说:“我帮了你脱身哩。”

罂放松下来,奇怪地问:“你怎知我须脱身?”

羌丁说:“你连你母亲都搬了出来,还不是想脱身?”

罂瞪眼:“你竟去偷听?”

羌丁贼贼地笑,不以为然:“是你们话语声太大。”

罂莞尔,拍拍他的脑袋,朝居室走去。

“你为何不愿跟国君去莘邑?”才掩上门,羌丁就迫不及待地问她:“国君年轻又俊气,多少女子欢喜他哩。”

“去莘邑做甚。”罂在火塘边坐下,把火塘里的木柴拨了拨,伸了伸懒腰:“他可是我表兄。”

“表兄又如何?”羌丁一脸好奇:“你父母也是表亲。”

“稚子懂什么。”罂不耐烦地睨他一眼,从旁边的柴草堆里折来一根粗禾管,夹在手指中间,懒洋洋叼在嘴里。

“册罂,”羌丁瞪着她,好一会,说:“你是个怪人。”

册罂恍若未闻,吸一口禾管,看着跃动的火苗,慢慢吐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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巩邑确实艰苦。可即便不考虑与莘伯的血缘关系,她还是愿意留在巩邑;也不是因为对莘伯没有感情,以罂目前的处境,她实在没什么资格谈感情。

这里的人们重鬼神,罂记得第一次看到杀人牲的时候,武士一挥铜钺劈去了半个人头,她当场尖叫了起来。

但后来,她发现情况比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。人的想象力无穷无尽,能作为牺牲的身份也是五花八门。罂的舅舅下葬时,不仅带走了生前服侍的奴隶、武士和妾妇,还杀掉了所有他觉得顺眼的臣子和爱犬,连御车的马夫也没有放过。

罂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生存的危机,她觉得在这个地方,地位怎么样不是最重要的,重要的是不要莫名其妙被拉去斩成几截或强行缢死。

所以话说回来,罂继续留在巩邑,她仍然是睢侯的女儿,莘国的客人,什么祭祀都与她无关;而到一旦变成了莘伯的妾妇,将来莘伯万一不测,她就是殉葬人员的候选。

傻子才去莘邑。罂心里想着,再往草梗里吸一口。

没有温热的烟气,只有寒凉的草味。她看看手中的草梗,瘪瘪嘴角,手一扬,抛入火中。

羌丁

莘伯回莘邑的事没什么意外,当日下午,车骑从人踏着白雪离开了巩邑。

庙宫里重新恢复了平静,莘伯想带罂去莘邑的事也如同阵风刮过,再也无人提起。

不过罂并未因此消停,因为羌丁生病了。

他发起了高烧,罂去看的时候,他正躺在草铺上说着胡话。老羌甲守在一旁,忧心忡忡。

“如何?”罂问老羌甲。

老羌甲已经五六十岁,头发跟羌丁一样乱,不过已经全白了。他看看罂,爬满皱纹的黑脸没什么表情,说:“昨夜至今,总不见好转。”

他的言语含糊,夹着浓重的口音,罂过了一会才听明白。

她也忧虑起来,伸手摸了摸羌丁的额头,只觉烫手。羌丁身上却不住地发抖,缩作一团。

“可服了药?”罂问。

老羌甲道:“方才贞人陶送了些草药来,才服下。”

罂颔首。她知道羌丁得病是因为不穿裘衣受了冻,这种天气,成人离了裘衣尚且难捱,何况他一个小孩子。

心里想着,她环视四周,眉头微皱。仆人们住的地方是地穴,环境极差,长年不见日头,又冷又潮;冬天要烧火取暖,通风又差,四壁和地上都是黑乎乎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