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兕骊是后辛母族兕方的宗女,兕侯的女儿。后辛在时,她常常随着兕侯的妻子妇侈来大邑商,自幼就与跃相识。

妇侈在后辛时就成为了王朝的生妇,她聪慧能干,连妇妌也颇为赏识,一直留用至今。而妇侈无论去何处,总将兕骊带在身边,多年来,人们都说她已成为了王宫中的半个生妇。

“昨日我去王子宫中,王子不在。”兕骊望着他,道:“今日我路过此处,就想王子可会经过?果不其然呢!”

“此处是宫道,我从别处归来,自然要经过。”跃笑了笑,又问:“兕侯可安好?”

“安好。”兕骊答道,两眼一直望着跃,双眉微蹙:“只是父亲总念着王子,国中庶务繁杂,又总是来不得。”

跃和色道:“如此,兕方遥远,过些时候我自当前往探望。”

兕骊抿唇而笑。

“天色不早,阍人等着落钥,骊早些回去才是。” 过了会,跃抬头望望天空,对兕骊说。

兕骊怔了怔,却随即恢复笑容,款款行礼:“王子慢行。”

跃颔首。

驭者扬鞭低喝,车轮的辚辚声在宫道中回荡。

那车上的身影在渐浓的暮色中慢慢隐去,兕骊望着那边,许久,才慢慢走开。

睢使

二月天气仍然冷得很,雪还没有化,将巩邑大大小小的屋顶和墙头点缀得白莹莹的。这个时代,房屋的建造并不高大。庙宫好一些,有低矮的台基和抹了白垩的泥墙;平民或奚仆仍是半地穴而居,低矮的茅草屋顶落了雪,就像地上长着一个一个巨大白色蘑菇。

庙宫所在之处是城北,地势略高,走到空旷些的地方,能远远望见各种各样的屋顶罗列城中。

罂呵出一口白气,收回目光,朝最近的一道门走去。

庙宫附近人烟稀少,一路上,只遇到两三个人负着新刈的草走过。

一名年轻的戍人立在大廓的门洞前,怀里抱着一杆石矛。早春的寒风越过城墙吹来,不住地搓手跺脚。忽然,他转头看到罂,停住了动作,黧黑的脸变得红红的。这人见过几回,罂打招呼地点点头,径自穿过门洞。

“册罂!”才走了不到半里,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喊叫。

罂回头,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朝她追来,是羌丁。

“册罂!”他追到罂的跟前,一边喘气一边埋怨:“走那么快!差点找不到你!”

罂奇怪地看他:“找我做什么?”

羌丁点头,咧嘴一笑:“我同贞人陶说了,来帮你采卷耳。”

罂也笑,拍拍他的肩头,拉着他,朝山坡上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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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山坡面阳,残雪下,不少植物已经长出了新苗。其中,就有罂爱吃的卷耳。

从前,罂对这些野菜之类的向来不熟。卷耳的滋味,是她来到这里以后才品尝到的,竟觉得十分好吃。二月雪下的卷耳幼苗最甜,采回去洗净在水瓮里一煮,无需油盐,那味道就已经清香鲜美。

罂拿着蚌镰把残雪刮开,再将卷耳采摘下来。羌丁在一旁帮手,选得很仔细,一根一根,必然是挑最嫩的叶片。

没多久,带来的小筥已经装了一半。可两人一点也不满足,整个冬天没吃过卷耳,还想再采多些。

罂觉得腿蹲着有些发麻,站起身来活动活动。

天空中的云彩很少,太阳愈发金灿灿的,将雪地照得白而晶莹。

这里的地势还算平坦,远方,山峦屹立,与遍野的雪光相映,别有一番韵味。风中还带着些寒气,吹得脸颊发麻。思绪有些飘忽。许久以前,她也见过这样的景致,只是草木远不如现在茂盛。

“不采了么?”这时,羌丁抬头问她。

“采。”罂笑笑,继续蹲下去采卷耳,嘴里哼起小调。

“你会哼歌哩。”羌丁惊讶道。

罂看他一眼:“好听么?”

“好听。”羌丁点头,却又满脸疑惑:“从未听你哼过,何人教的?”

“我祖母。”

羌丁狐疑地看她:“你祖母?不就是睢人?”

罂笑笑,没有回答。

小筥很快装满了,罂和羌丁收拾好东西,沿着原路往城内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