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节

孙三郎紧紧搂住她,也跟着她哭道:“小红,不是你的错,你没有错,小红,是孙德正的错,是他!是他这个老不死的淫贼玷污了你!小红,不要怕……”

孙三郎口的孙德正是孙府的阿郎,也是他的大伯,他从南方老家赶来盛都赴考,暂住在他大伯家里,遇到了小红。

“只要我在孙府一日,我就要被那个淫贼……”小红扑在孙三郎怀里痛哭起来,道:“三郎君,你且让我去吧,我真的没办法再活下去了!!”

“小红,不要怕,有我在,你不要怕。”孙三郎握住小红的手,眼神坚定地看向她,道:“小红,我去给你找大夫治一治颈脖的伤,这几日你安心养伤,哪里都不要去,知道吗?”

小红抬头看着他,眼底含泪,点了点头,道:“三郎君,小红听你的话,不会再寻死了。”

“这就好。”

看着小红躺下之后,孙三郎起身出屋,冷风刮过,他略显瘦小的身体抖了抖,从腰间摸了一吊钱,出府去给小红找大夫拿药。

他在大伯家的花费都是堂姐孙五娘子给的,让他好好上进读书,他也不敢胡乱花钱,能俭省些便俭省些。

三日后是十一月初六,傍晚的天灰蒙蒙的。

“你们也不看着点,又让他去外头鬼混,三天两头不着家,就知道到外头招些不三不四的女人!!”

孙五娘子骂的是她的窝囊丈夫,这两日她丈夫趁着她外出收账不在家,又到勾栏瓦舍里听曲看戏,还去青楼眠花宿柳,气得她赶紧回来了。

她骂着骂着,拿着账本子进了父亲孙德正的院,却没见到父亲,她便往西厢房去看望阿娘,她阿娘常年卧病在床,一直住在西厢房养病。

还没走到西厢房,孙五娘子便听到浴室里传来水声,远远看了一眼浴室门,是微微开着的,还有腾腾热气冒出来。

她皱了皱眉,喊道:“阿爹你洗澡又没关紧门!!!”上前去替父亲关紧了浴室门,并拍门提醒道:“阿爹你别又洗着洗着就睡着了!!”

永宁十八年十一月初八,盛都开始飘雪,洋洋洒洒落了一地雪白。

晡时,大理寺少卿吴枕云从外地查案回来,骑着一匹红鬃烈马进城。

她身着绯色襕袍,云鬓翩飞,明明是飒飒英姿,顾盼生辉,却长着一张纯良无辜的白皙小脸和盈盈杏眸,我见犹怜。

“呵,纯良无辜?”

娇娇嫩嫩,粉粉白白的野蔷薇可从来不会直接露出花下扎人的尖刺,只等你被蛊惑靠近,拥她入怀,她才会扎得你遍体鳞伤,避无可避,退无可退。

“你不是心甘情愿的吗?”

“滚。”

吴枕云在西疆吹了五年的关外风沙,今年九月回盛都任大理寺少卿,十月初赶往南方查案,十一月初八才回来。

为公家几两俸禄,不得不疲于奔命。

回了盛都的吴枕云不着急回家,先到东桥头的卖肉案子前,切了一两熟牛肉,一两兔肉,二两碎鸡肉,顺道买了一块白蒸饼,提溜着四两肉和蒸饼走到一家食店面前,要了一碗精肉臊子打卤面。

“精肉臊子打卤面一位!!”

食店堂倌冲里头高声喊道。

因正是晡时,店里人多,吴枕云便在食店外头拣了一张看起来干净些的桌子,撩袍坐下。

一碗打卤面端了上来,果然如吴枕云所料,精肉臊子放得很是吝啬,幸好她早有准备,打开事先买好的四两肉往打卤面里添。

从筷筒里取一对干净的筷子,将加满肉的打卤面拌匀,单手端起大碗来呲溜呲溜吃面。

吃到一半,她放下面碗,往里头掰了一块白蒸饼。

被掰成丸子大小的白蒸饼吸满卤面浓郁的汤汁,咸香入味,舀一大勺塞入口,汤汁在口迸溅,溢满唇齿之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