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节

儿子?

吴枕云隐隐觉得不妙。

第8章 赵知府竟想当我儿子

吴枕云虽不知自己何时多了一个儿子,但忖度着能为老子付六两风月花酒钱的儿子应当是挺阔绰的,自古认干爹都认家底殷实的,如今她认个富贵干儿子也不算是委屈了她自己。

她如是想着,并跟着霜花风月馆的姜妈妈走了出来。

此时雪光已破晓,天边垂坠着若灰白素雅瓷器的云层,欲坠未坠,下了一晚的夜雪安安静静堆叠在刻石板街上。

往来的行人渐多,稀稀落落的人声渐起。

“喏,你儿子在那儿呢!”姜妈妈站在霜花风月馆门前,染着艳红色丹寇的手指遥遥指着对面冒着腾腾热气的梅花包子铺,道:“大冬日的还得站在外头等你这个老子,多可怜一孩子!”

吴枕云往姜妈妈所指方向抬目望去,隔着清晨薄雾和包子铺的腾腾热气,依稀能瞥见一人站在梅花包子铺外冲她挥手。

望着那人的身形模样,她不禁笑了,点头道:“是,确实是我儿子。”

认此人为儿子,吴枕云不亏。

且看她的干儿子,天生长得白俊,一笑起来两颊还挂着酒窝,端的是一副人畜无害的脸,不过他可能脑子有点问题,大冬日的手里还捏着一把十六股的鸦青纸紫竹聚骨折扇,不知是用来附庸风雅的还是用来掩面作娇羞装勾引人的。

吴枕云暗暗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。

他正站在梅花包子铺面前,微微低着头,手的十六股鸦青纸紫竹聚骨折扇合起,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掌心,似在等什么人。

哦,对了,是在等他老子吴枕云本人。

“儿子!”吴枕云提起银灰襕袍宽大的下裳跑至那人面前,仰起脸来,对那人弯眸笑道,“你怎么来了?”

她口的“儿子”名唤任逸,家世代行医,他打小便学得一手好医术,凭着一技之长,十五岁被选入太医局学医,现如今在翰林医官院任副使,算是年少有为。

任逸是吴枕云从西疆回来后见到的第一个故人。

吴枕云从西疆回盛都的路上突遇咳疾,还上吐下泻,整个人面色青虚,双眸泛着血丝,当时距盛都还有三天的车马程,她本想着强撑着身体赶路,任逸便来了。

这位故人一见着她二话不说就给她诊脉施针,如两人初遇时一样。

每次吴枕云从淳于府逃到赵墨府上,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些伤,疗伤治病是一件顶顶麻烦的事,若赵墨的阿姊看到了定会给她问医拿药,吴枕云不愿多事,总是用衣摆袖口将累累伤痕掩盖起来。

有一次她来不及遮掩身上伤痕便晕倒在赵墨府门前,醒来后就看到年仅十六岁的任大夫任逸为她诊脉施针。那时候的吴枕云并不相信他是大夫,还以为他是赵墨派来挖掉自己心肝的刽子手,吓得躲在床角不敢出来,最后还是赵墨把她给拽出来的。

她为此还胆战心惊了好久好久,即使最后知道任逸是大夫她也迟迟不敢接近他,直到吴枕云发现任逸此人和善可亲又爱笑,还比赵墨脾气好,她才终于肯与任逸说话。

“别占我便宜!”任逸手聚骨折扇抬起,轻巧地划个半弧再轻轻一转,指向另一边:“你儿子在那边呢!”

“我儿子?”

吴枕云往任逸手聚骨折扇所指的方向一看,两眼一发黑,双腿都要发软了。

她认谁做干儿子都好,就是不能认此人为干儿子,即使他身居高位、家财万贯、风姿卓然也不行!

“下官见过赵知府。”吴枕云站在原地冲远处走来的人俯首作揖,毕恭毕敬地说道。

“你唤他作什么?赵知府?”

一旁的任逸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,吴枕云那时候整日甜甜地叫着赵墨“遇白哥哥”“遇白哥哥”,叫得他耳朵都起腻了,现在她居然恭恭敬敬唤赵墨“赵知府”?语气还这么清汤寡水的没一丁点感情,这是怎么回事?

他诧异道:“吴枕云,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?”

“安闲兄此言何意?”吴枕云直起身子茫然地看向任逸,道:“我与赵知府仅有过一面之缘,不尊称他为赵知府那该尊称为什么?”偏过脸故作俏皮的对任逸低声道:“难不成真的叫他儿子?他敢应我也不敢叫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