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节

赵墨丢给她一个淡漠的眼神,没有接过她还回来的外披,负手于后走了。

吴枕云只能将他的外披叠得整整齐齐端在手,至议政殿时将外披交给殿外的内侍,并与他说这是赵知府的外披,待散朝后请将外披交还给赵知府,内侍点头称喏。

朝会上,女帝听闻吴枕云查清了两桩陈年旧案,一回盛都又忙着查办盛都新的命案,对她大加赞许,还顺道斥责了与吴枕云一道查案的盛都府衙推官遇事不决,推脱躲懒,避害就利。

盛都府衙的余推官为六品,朔望两日才上朝,今日并不在朝会上,女帝此番斥责其实是借着不在场的余推官来敲打在场的赵墨。

赵墨并未为余推官辩解,只道:“此事是微臣治下不严,失责失察,还请圣上降罪。”

不过区区小事,女帝自然不会降罪于他,只说几句:“到底不是你的错,日后好生督查下级便是,若这位余推官不能胜任推官一职那便换一个人来当。”

“微臣遵旨。”赵墨躬身说道:“只是微臣以为这位余推官在盛都府衙为官已久,颇有些资历,吴少卿初回盛都,许多事并不知晓其究竟,若有余推官在,应能给她一些助力。”

女帝想了想,点头道:“既如此,那就暂且留任余推官。”

“笑……”女帝目光扫过吴枕云时,恍惚间一时失神,忽地自己轻笑出声,正了正音色,端起皇帝威仪来,说道:“吴枕云,你……”又沉默良久,最后低声问道:“你来时没披外披吗?怎的手和脸都这样冻红?”

“圣上……”吴枕云听着女帝这话并不像是对自己说的,不知如何回她,想了许久才道:“微臣仪容不整,有碍观瞻,微臣知错,下次定正好衣冠,理好仪容再入殿觐见圣上。”

“罢了……”女帝淡淡道,抬起眼眸,忧郁沉寂地望向殿外。

自女相去世后,女帝时常这般,众臣大多都习惯了,直到散朝出殿时,女帝还坐于龙椅上望着殿外某处出神。

殿外只有簌簌而落的雪。

入夜,盛都府衙,落雪。

余推官等了半日,终于等到赵知府回衙,赶紧上前来呈送书,道:“知府,这是大理寺送来的与案相关的书。”

大理寺递送来的书赵知府是必须要亲自过目的,余推官虽不知赵知府此举何意,但也不敢违逆,每次大理寺送来书余推官都要送至赵知府案上给他阅览。

“知道了。”赵墨接过书道。

余推官搓着手又问道:“明日还需派衙差前往霜花风月馆附近蹲守吗?”

派衙差巡查伎馆这种事平日里一般都是随去随查,从不蹲守的,可昨日知府却命令衙差蹲守在霜花风月馆附近一整日,直到夜里有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人进去了,知府才吩咐他们进去。

赵墨别别手,道:“不必了,退下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余推官终于能散值回家,忙敛身退下。

余推官确如女帝所说的是一个推脱躲懒,避害就利之人,可这也正是赵墨用他的缘故,这样规矩不出错的人既不会给他招惹出麻烦,也不会给她招惹什么祸事。

她,指的是吴枕云。

赵知府的签押房内,琉璃书灯下。

“孙浩,祖籍江南道安州……经州试解士第六名,现入盛都待考,暂居于盛都城南杏花街右桥巷孙府……”

赵墨右手揉揉眉间,左手拇指指腹轻轻压在无名指指根处来回转磨,修长若竹的指节在微黄的烛灯下透着极淡的青色经脉。

涉案之人有一人是明年春闱的待考士子。

第10章 换衣裳需要多长时间

“你是何时进的浴室?”吴枕云在大理寺公堂上问堂下的郑大勇。

郑大勇三十五六的年纪,长得人高马大,身上穿着靛蓝的锦绸衣裳,挺着一个硕大的肥肚肠,满脸油光且双眼细长,进到公堂时见着吴枕云是一位女官,那双细长的眼里还流露出一丝油腻的促狭。

吴枕云连鄙夷都懒得鄙夷,例行公事地问他“堂下何人”之类的话,不料郑大勇那双眼仍旧那般猥琐的上下打量她,最后被杨武郎抡了一闷棍才老老实实低下头回话。

“初七卯时三刻左右。”郑大勇低着头回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