泛着烟青的天色下,那软轿显得格外夺目。

未等丫鬟上前,轿帘便被里面的人掀开,一个穿着堇色锦袄黛蓝襦裙的少女钻了出来。

少女生的明眸皓齿,肌肤莹润柔腻,朱唇点点,仍带着些许稚嫩的小脸裹在米色绒领,倒是娇美的紧。

发髻上一根玉簪,素雅大方。

苏棠一怔。

“听掌柜的说,这根玉簪是你的?”柳婉婉看着苏棠,指了指头上的玉簪。

苏棠将目光收了回来:“早就不是我的了。”

“怪,”柳婉婉嘀咕着,歪了歪头,娇俏的眉眼拧了拧,“我听那掌柜的说,这玉簪举世无双这才买下,你怎会舍得将它当了?”

苏棠听着少女这番话,方才的郁结竟消散了,她曾经也是这般,什么都得到的太过轻易,便不解为何会有人不懂珍惜。

她笑了笑:“因为,我会饿。”

一个簪子和往后数年的生存,不用想她也知道该如何抉择。

柳婉婉却仍旧不解,却也没再追问。

一旁,看也没看她一眼的少年倒吸引了她的目光。

郁殊看着眼前空落落的碗,诧异自己竟吃完了,下瞬却敏锐察觉到身后少女的目光,眉心紧锁,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厌恶。

年少时,市井,有人便时常用这样的目光望他。

“该回去了。”他缓慢起身,踉跄着后退半步,看着苏棠,懒理旁人。

苏棠将桌凳收拾好,离开前目光飞朝少女的发髻扫了一眼,极便已恢复如常。

郁殊眯了眯眸,终于转头正视那少女,目光定在那枚玉簪上。

甚是熟悉,他曾拿着削铁如泥的红玉匕首,一下一下雕出来的,只是未等送出去,便被管家错拿,送到了后院。

那时的苏棠于他,是闲暇时的消遣,是空寂时慰藉的影子,他对她一直甚是宽容大方,独送错玉簪那次,似是他第一次对她发怒,却又在看见她的眉眼时顿住——不同于依依的我见犹怜,她的眼有固执与浓郁的悲哀。

怒火如何都发不出来,最终也没将玉簪收回。

如今,她……当了这枚玉簪?还说只是寻常的簪子?

郁殊收回目光,心底隐有不悦,一瘸一拐跟在苏棠身后,目光却不觉落在她的满头青丝上。

她的发极为柔顺,如上好的绸缎,比起方才那人的“画虎不成反类犬”,她似乎……更合适那枚簪子。

柳婉婉睁大双眸痴痴看着少年的背影,满眼尽是惊艳与痴迷。

那少年……怎的生的这样好看?修眉长眸,如画一般,眼如有波光流转,衬出几分娇艳欲滴,哪怕是不耐也动人。

可下瞬,她眸的痴迷暗了暗,只可惜……腿脚不利落。

……

翌日,天色有些阴沉。

苏棠昨夜做了一个梦,梦见了陆子洵第一次带着人马前来查苏家时的情形。

她站在长廊下,远远望着他,没有上前。

他也望着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