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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秀笑了会儿,才停了下来,只道:“小家伙,你倒果然大胆……竟然同本帅提起这样条件来。本帅带兵剿灭匪徒,便是本帅的职责了,至于其中伤了几个人,死了几个人,毁了多少船,本帅若是一一去在意,这仗还打不打了?”

幼春说道:“保护百姓安全,不才正是大人的职责么?倘若不关心死伤的百姓,那算什么海帅?”

阿秀敛了笑,沉声说道:“你说什么?”

幼春说道:“大人是海帅,的确要带兵剿灭海匪,但不能因要剿灭海匪,就要让普通百姓遭殃。”

阿秀笑影全无,冷冷说道:“那你的意思便是,本帅这一仗打的不好?或者,本该不打?”

幼春摇头,说道:“小人只是说,那些渔民有伤了的,有毁了船的,他们都是穷苦小民,没了渔船,就如毁了全部家当一般……若是可以,便当弥补他们之损失,不然的话,大人又跟那些海匪有何两样?不都是毁人家当,损人性命之辈了么?”

阿秀听到这里,双眉一皱,喝道:“大胆!竟敢将本帅跟那些海贼相提并论!可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……哼,你这小家伙,当本帅不会责罚你么!”

幼春说道:“大人,我只是个无知小童,说的都是心里想的话,大人可见过那些渔民,他们虽然毁了家当,损了弟兄,但对于大人,却仍是从心里头感激的,只因大人替他们剿灭了匪众……可令他们以后出海平安,渐渐过上好日子。他们全无怨念大人的心思……但是大人,你于心可安么?我并没有诋毁大人功绩之意思,只是想……倘若大人可以……可以用一己之力,做些对他们有益之事……”

阿秀说道:“住口!你果然无知,倘若我如你这般瞻前顾后,妇人之仁,那以后索性也不用剿灭匪众了,有死伤损坏,本就是交战之中寻常之事。倘若为将的都要力保一人不失,一物不损,怕是寸步难行,……我却同你这小孩儿说什么!”他霍地起身,走到幼春跟前,幼春后退一步,阿秀伸手将她肩按住,说道:“倘若不是看在景风面儿上,我……”幼春本极害怕,此刻却慢慢抬头望着阿秀,说道:“大人你要怎么罚我都行,但是那些渔民、实在辛苦……”

阿秀见她执迷不悟,手上略一用力,幼春疼得哼了一声,却咬牙忍住。阿秀看了她片刻,本想叫她知难而退,然而却暗暗惊异起来,只见这孩子的眼中,倔强之色越盛,就连先前那一丝儿的惧怕也荡然无存了。

公子发威景风护犊

唐锦似,字秀之,人称公子秀,或阿秀公子。乃是京中名门,唐家之后。京中唐家,官宦世家,世代簪缨,每一代的唐家嫡子都会官居相位,自大启朝开国以来,从无落空。到唐锦似这辈,已是第六代。。

唐家有一个不为外人道的苛刻规矩,唐家长嫡子,在登上相位之前,必为童子之身,不得娶妻、纳妾、更不可有龙阳断袖之风……乃是唐家自祖上传下来的规矩。

据说唐家第一代先祖出任相位之前,乃是出家之人,六根清净,二十八岁被太祖迎进京中任相位,一直到三十有五才娶妻。一生清正廉明,端直聪慧,乃是太祖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,助太祖开辟一朝锦绣盛世。是以太祖临去之前,握着相爷之手,命史官记录,传下遗命,言此后三辈,继任皇帝都要以唐家之人为相。

而首任唐相于传宗接代及儿女之情方面,素来淡漠,且又因见了京中那些高门大户,官宦人家之奢靡淫-秽之气,心中不悦,只又因身负太祖遗命,他便立下规矩,唐家男丁,凡为嫡子者,必要以家业朝堂为重,其他人犹可,唯独每一代的唐家嫡子长男,务必要谨守清规,不得破戒。直到接任相位为止,方可娶妻。

概唐相笃信男子若是有了色-欲,便不免三心二意,减了那一心钻研向上的严谨气概。又怕后世子孙,为色-欲迷了心窍,便不会以辅佐江山社稷为重,落得跟京中那些花花二世祖一般,堕了唐家风气,因此才传下命来,一来为了约束门风,二来是为了督促子弟向上。

自唐相而下,唐家三代嫡子长男,皆全心全意,殚精竭虑,毕生以丞相位为重,个个鞠躬尽瘁,死而后已。果然不负太祖所望,唐相重负,元启三朝,盛世稳稳。

因此,到了第三朝的圣皇,便又格外开恩,又传下命去,加封唐家三代相位,最后一任,正是唐锦似这代

而唐府身负皇恩,门府内的规矩越发苛刻,渐渐定下规矩:唐府选中的子孙之中,除非自愿退了出来,倘若有未退而敢破戒者,则同污了唐府门风一流,削其姓,逐出唐府,不得回归;而若是破戒的为嫡长子,则鞭笞为废人、乃至至死……

据说,唐家有一代的子弟,便是因中途破戒,被一青楼女子所诱,一时把持不住失了身,结果被重笞一顿,那子弟羞愧无地自容,于宗祠之前大哭一顿,当夜便自尽于府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