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央眨着眼,道:“爹爹看到我给你求的红绸带了吗?”
官家一笑,把那条红绸从怀里拿出来,在她眼前晃了晃。
容央便也笑:“那我脚上的疼也就值了。”
官家一怔,看着面前这张笑脸,蓦然满腹心酸。
“傻孩子……”官家低头,笑,把那条红绸默默折起来。
容央看着烛光里的父亲,看着他垂下的眉眼,默默不语。
官家道:“给自己求了什么?”
容央静了静,答:“平安,喜乐。”
官家听得这短短的两个词,想是听明白了,心里又一次揪疼。
“有朕护着你,悦卿爱着你,你的平安喜乐不用求。”
容央努努嘴,声音轻飘飘的,没有力量:“是吗?”
官家抬头,对上她难掩悲伤的眼神,心头猛地一颤。
容央避开他的注视。
窗外的夏蝉还在放声大叫,一声一声,叫得人头皮发麻,官家敛笑道:“怎么了?”
容央把脸转开,声音闷闷的:“没怎么。”
官家神色越凝重。
容央脸庞略扬了扬,似是个吞泪的动作:“爹爹,我心里有个问题,很想问问你。”
官家下颌绷起来,声音变沉:“你说。”
容央道:“小时候,你教我读《论语》,读过《宪问》里的一则。有人问夫子:‘以德报怨,何如?’夫子反问他:‘何以报德?当以德报德,以直报怨。’我记得那时你并不十分赞同夫子的话,你说,人总是会犯错的,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,还是应当积善行德,宽宏大量一些。我以前,一直照爹爹所说的那样做,可是最近突然很困惑,如果积善行德并不能感化人心,如果一忍再忍的结果是一错再错,那,还应该再忍么?”
官家拧眉,眸心的暗影一重重压覆下去。
容央的声音低而清晰:“如果我的德并不能化解仇怨,那,还应该以德报怨么?”
官家缄默良久,哑声:“可,以直报怨。”
容央把脸转回来,莹澈的眸微波暗涌。
官家低头,把她放在床边的小手握住:“说吧,是谁欺负你了?”
容央目光岑寂,看着他蹙紧的眉心,低笑:“算啦。”
官家眉峰更沉。
容央淡淡一笑:“我今日求得的是上签,签是‘逢凶化吉,遇难成祥’,大家说那家寺庙很灵的。”
——很灵的。
官家心头一震。
容央莞尔:“所以,爹爹不用替我忧心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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缀锦阁外,夜风袭人,官家走在悉悉索索的树影里,崔全海等一应内侍默默跟随在后,不敢前去叨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