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臭了,擦一擦。”容央挣开他手,继续往下擦,褚怿似笑一声,声低低的,像他粗粝的指腹抚在她后腰上。
容央垂着的脸庞微红起来,褚怿静静地看她,任她擦。
片刻,容央拿开巾帕坐直。
褚怿:“底下不擦了?”
容央羞恼,瞪他一眼,把臭烘烘的巾帕丢去他脸上。
褚怿拿开,往床外一扔,揽她入怀。
窗外秋雨潇潇,交织成寂冷的,褚怿把容央拥在怀里,在这张寂冷的里取暖。
耳畔雨声绵长,彼此呼吸也绵长,容央把脸从褚怿胸膛前抬起来,对上他静默的眼。
“你会后悔和我大婚吗?”
容央突然这样一问,褚怿唇轻扯,笑得冷峭,也不哄了,径自答:“蠢。”
容央颦眉,“蹭”一下蹿起来咬他下巴。
褚怿“呲”一声,偏开头,眼皮耷拉下来后,眼神更显无辜散漫。
容央坚持:“会后悔吗?”
褚怿闷声:“不。”
又讲完:“不悔。”
容央笑起来,认真:“那我就为你赴汤蹈火,像你,为大鄞一样。”
帐一寂,帐外秋雨也沉寂,褚怿黢黑的眼眸里终于有星火燎燎,燎过这黑夜,燎过这苦雨。
容央伸指压在他被咬红的下巴上,倨傲:“不要太感动了。”
褚怿盯着她,蓦地拿开她手腕欺身而上,容央哼都来不及哼,被他覆压。
※
京入秋后便多雨,下一场秋雨笼罩下来时,赵彭在帝姬府里的水榭赏景。
一湖残荷凋零殆尽,泛黄的荷叶、耷拉的莲蓬在风雨里飘摇,赵彭道:“今日宫里又送赏赐过来了?”
容央坐在石桌前点头,赵彭冷哂:“爹爹这些安抚人心的手段,是越来越像吕氏了。”
金坡关一案结案后,官家又陆续处理了一批涉案的官员,重的有判处砍头流放,轻的大多就降职贬黜。世人都讲,官家还是明公正义的,还了褚家一个公道,给了这盛世一个说法,然而局的谁人不知,那些身首异地、颠沛流离的,终究不过是帝王为保住范申而丢弃的废棋罢了。
帝王的朝局要稳,就要讲掣肘,讲权衡。他要朝臣同心戮力,也要朝臣在必要时能够同室操戈,自相鱼肉。
边疆还有发生战事的可能,他便不能彻底舍弃忠义侯府;战功彪炳的褚氏危及皇权,他便要留下范申这一把匕首,以备压制。
局人不服怎么办?
帝王的决策,本来也并不需要人人都服的。稳如泰山的皇位底下,注定得垫着一些人的尸骨,哪怕衔冤负屈,哪怕忠臣良将。
容央漠然敛回神思,拈来盘一块梅干入口,片刻后,询问赵彭:“昨日刘石旌在回家途遇害一事,爹爹可下令彻查了?”
赵彭闻言一默,思忖后道:“查也不过是走个形式。范申最大的把柄被他捏着,他又自己犯傻,看范申没死,便跑去御前跟爹爹坦白被姐夫逼着反水一事,这种首鼠两端的,无论被哪一方弄掉,都正爹爹下怀。既是君王默许该死之人,谁又敢把真相彻查出来呢?”
官家既然选择在褚家和范申之间取平衡,就绝不会再容许人破坏目前的这份定局。想他刘石旌在乌台风生水起二十余年,大概做了鬼都想不通,自己呕心沥血经营一生,换来的竟是这个结局吧?
赵彭深看容央一眼,蓦然走回小桌前坐下,压低声道:“刘石旌之死,不会是姐夫的手笔吧?”